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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知道观无暝与其他丫鬟的与眾不同,甚至也曾隐约佩服那在他之上的武功,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不称职的丫鬟,其实做丫鬟倒是真屈身了她,她该做的是护卫、暗杀者那类的,或者层级更高。
    因为她是个毫无心眼的人,与人干架也没考虑太多,杀起人来更是毫不手软,也从不对自己杀的人感到愧疚或歉然。
    她不会想太多,也认为自己杀了谁并没有错。毕竟人总要自保,今日不杀她,或许就是明日自己被杀。邱真主虽然慈善和蔼,但是为了徒弟日后游走江湖的平安着想,该教的狠,也是教得重的。
    只是那时的李烙对她还认知太少,他只愿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那日策马出外的李烙,每每一想起临走前烎环那双毫无所谓、彷彿失去什么重大宝贝的神情,就觉得格外揪心,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他给忽略过了,搞得他心神不寧,无法不去在意。
    虽然知道把一切交给冷影阁自是不用再担心些什么,毕竟他们要谁死,还从来没失手过。可李烙说到底就是放心不下。
    他不顾密令,居然调马奔回,一路骑马直入这混乱的李府。却在下马踏入厅堂后,见到处在一群尸体旁的观无暝正想掐死自己主子——烎环!如此大恶、欺主卖主的丫鬟,这就是李烙眼中所看到的!
    「原来你伺机埋伏在环儿身边就是想做今天这回事!」李烙冷声问道,毫不迟疑。
    观无暝拿着白帕,擦上烎环脖子血的那手一颤,她心里头隐约有些害怕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可是,儘管如此,卑微的她很无奈的发现自己已无法再多做些什么了,就算真是命……也改不了!
    所以,她只能掛着一脸不解的神情,颤声问:「你说什么?」
    「我当初就说了,我不可能喜欢你这种卑贱恶劣的丫鬟!你就算隐忍在府中多少年,就是想藉着这一事杀了环儿也都没有用,我不可能娶你为妻!」李烙突然搬出往事,居然就像朝观无暝心口砸了个砖头。
    本来那里就裂开了,这一砸,居然出血了。
    观无暝神色悲悽,好几度想开口,但话总到喉咙处就都说不出。
    她现在能说什么呢?而在愤怒当头的他又能听得进她说的什么呢?谁会相信,她只不过是担忧烎环的状况,回来帮帮她,顺便替她擦那污血罢了……
    说了出来,不就等于间接承认自己跟逍遥馆买消息的吗?所以才会知道今天这些机密要事……说了出来,就连他们大费周章的帮烎环捏造个假身份的事他都会知道,或许,连烎环起初是别有心机的接近他,甚至为了自己而设下圈套好让他爱上她的这些这一切,他都要知道了……怎么可以。
    这样伤害的,不只是李烙,也是一个家庭……她怎能说出口!
    而且,她也没有这个立场和顏面说。
    甚至也无法断定,就算说出了一切,李烙又是否会真的相信她……此刻的他的眸中,全是愤怒的、熊熊燃烧的烈火。
    还是对自己的。
    本就不擅长掩饰,这时候也没有想过能编些什么话来唬弄李烙的观无暝这边,只好紧咬着唇,决心把那些说不出口的话给吞进肚子里了。可李烙那边却已经头头是道说了起来。
    「我还在想,你怎么就挑这天离府回家,原来那不过是个幌子!你只是骗我放心出门,想之后回头对环儿痛下杀手!事成后再若无其事的回府,好彻底洗脱自己嫌疑!」
    连只不过是单纯想家的思乡情怀都能被抹灭的如此黑暗!观无暝不服,她忍着心底的哀伤,开口道:「你胡说什么?我原就是真要回家的!何以骗你放心出门呢?而我真想回家,又何必骗你!」
    「不!你早知我一直忌惮你的武功,早知我怀疑你继续留在李府的理由!表面上我虽和你相处融融,但其实你早知道我对你还是充满戒心,很多事一起躲着、防着你!」
    所以李府的什么事,他跟烎环说了,却从不跟观无暝说,因为观无暝的武功也是他想防范的其一。而从烎环也没告诉观无暝的这点来看,李烙反是认为合理,认为烎环其实心底下也是不怎么信任观无暝的。
    这样的认知早在观无暝傻傻过一天的日子里,逐渐成型。
    原来大家都在防她,把她矇在鼓里,这些还不够让观无暝痛的,最奇妙的是,她对李烙一直都痴心不改,全心全意,她也从不知道原来李烙对她的想法,竟是如此这般……
    「你说,我都知道?」观无暝声音有着无助、茫然和不敢置信。她再问:「难道你跟我相处的那些时候,都是骗我的?心里都是这么认为的?」
    她多希望李烙此刻可以极力否定,撇开这一切。
    可是他没有,他毕竟没有。
    「那不过是我为了烎环所表面上装做接受你的样子!你自始至终,在我眼里都只是个卑贱的丫鬟!」
    观无暝笑了,气得笑了,她仰天哈哈大笑。
    后来两大杀手团的对决已经差不多了,每次结果都一样,虽然自己这方也会有些牺牲,但最后结果都会是冷影阁这方人马胜利。
    他们擦好刀剑上的血跡,已经完成任务,就在都要回去之时,观无暝才轻声喊着那个冷影阁带头的。
    「喂,最前方那个高个子的。」
    那带头的男人停下脚步,冰冷的双眼微微打量着观无暝。
    「把你们接到的指令,跟我说一下成不?」
    那男人不做言语,只淡然的看着一脸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的观无暝。
    照理说任务是不得向谁开口的,但问题是现在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而且还是在真正雇主李烙的面前……那么说与不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思及此,看了眼毫无任何反对或异样的李烙,他才开口:「杀光这一批阴风楼人马。」
    「还有呢?要杀他们是为了保护谁?」观无暝再问。
    「我们不保护任何人。」
    观无暝瞬间恍然,她诧异的回头看着醉倒的烎环,十年知己终是瞭解了她的心思,冷影阁不保护任何人,但她自己却还独坐大厅喝淡酒……到底喝了几杯呢?最后居然醉倒……
    也因为这淡酒味道不够香浓,若非杯子破碎,酒香味溢出飘散,不然哪有人会注意到里面的茶水其实早就调包了呢?
    烎环,你早知今日这回事了,却选择隻字不提。我要走的时候,为什么你没有明说这事儿、没有挽留我……
    你不该醉倒在这大厅里的。而你求死,又到底是为了谁……
    观无暝的心在想着这些时,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头脑原该是清醒了,下秒,却因为这些而產生混乱。
    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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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完了就没有那冷影阁带头的事了,他只短短回望了一眼现在大厅上对峙的一男一女。
    「豪阳大哥。」另外一黑影喊着。
    豪阳轻叹了一口,这红尘男女的情事,破脸至此,怕是善终不了了。接着他也不再管,尽自踏出了大厅。
    在观无暝还混乱时,李烙已愤怒开口。
    「你还不快离开环儿的身边!」
    观无暝回神,她哭笑不得的反问:「我离开?我为何要离开?我本就不是你们敌人,没听见刚那冷影阁说的吗?他们已经杀光了阴风楼的人马,独留我在这儿,代表他们知道我与阴风楼无关!」
    「我不信你。」
    轻轻的吐出这句话,李烙是毫不在乎,但这话却像把尖刀,准确无误的插在了观无暝心口上,疼的很。
    狠,够狠!
    「原来你对我积怨已成,戒心至此,我却还是当局者迷,什么都看不清、看不破……我自以为我看懂了你们,却才发现我不过庸人自扰!你们瞒我……我还傻傻的为你们担心焦急……你们怎能这么做!」最后一句几乎是发狂的大喊,原是笑着的观无暝,说完后的神情却是快要崩溃了。
    「我们的事,一直与你无关。离开她的身边,滚回你的家去。」李烙无情的说,眼中是对观无暝的狠。
    再也受不了心上人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还有这般满满的不信,往日这两年府中的友好相处都成了观无暝心上的痛!那竟只是对她的表面功夫!那所有谈心、谈天谈地的一切,竟都是场虚假!
    愤怒又痛心的观无暝,拿起手中剩下的一把刀,衝向前,朝李烙不留情的劈砍,李烙自然拔出腰带系着的佩剑,奋力迎击。
    那一刀李烙巧妙闪过,那一剑观无暝飞空越过,往事的种种,突窜进她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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