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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周最后的几天都平平无奇地度过了,苏好月脸上的痕迹完全消失,不必再随时随地都戴着口罩了。周五晚上回家时,她发现孔云川果真搬到了她对门那一个房间,此时正在用一个箱子抵着门,把走廊上的东西搬进家里。
    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苏好月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孔云川说:“谢谢,但是东西不多,一会儿就搬完了。”
    苏好月看她的东西确实很少,便独自回了家。
    吃过晚饭之后,她收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絮絮叨叨的寒暄过后,妈妈问她:“你还记得陈书景吗?”
    苏好月:“陈书景?我记得啊,怎么了?”
    妈妈:“和你一天生的,我和她妈妈一起出的产房。”
    苏好月:“嗯。”
    妈妈:“人家要结婚啦。”
    苏好月心头一紧,明白了这通电话的真实用意,假装无事地说:“哦哦,结婚了啊。”
    妈妈:“对方你也认得,我听书景说你们三个初中时候是同班同学呢,叫张亭,你还记得吗?”
    苏好月:“张亭,是女的?”
    妈妈:“是啊,是个小姑娘,在燕城上的大学,现在回家工作呢。”
    苏好月:“啊?在燕城上大学为什么还要回家工作?”
    妈妈:“回家工作怎么了?你当谁都跟你一样这么不恋家?”
    苏好月:“我……这不是苏锦也在这里吗。”
    妈妈:“亏得你堂姐也在那里有个照应,你要是独身一人离家那么远,你让我们怎么放心?”
    苏好月:“哦哦。”
    妈妈:“就知道哦,长这么大了,还是不懂我们当父母的心。”
    苏好月:“嗯……张亭,她们俩已经缔结关系了吗?”
    妈妈:“去年就缔结了,下个月结婚,书景托我问你要不要回来参加婚礼。”
    苏好月想了一会儿,说:“周几?”
    妈妈:“十七号,周六。”
    苏好月:“回去吧,我到时候请一天假,在家里住两天。”
    妈妈:“好,我问了苏锦了,她也要回来看看,到时候你们两个一起回来。”
    苏好月:“好。”
    妈妈:“你呢?”
    苏好月:“我,我怎么了。”
    妈妈:“你没有碰见合适的?”
    苏好月:“没有呀,工作忙呢。”
    妈妈:“每次都这么说,到底有多忙,还能比你姐还忙?”
    苏好月:“苏锦也没有对象吧?”
    妈妈:“但是我问她的时候,人家就从来不说忙,只说正在找。”
    苏好月:“好吧,我也正在找。”
    妈妈:“不要对我应付了事!”
    苏好月:“我真的正在找,只是没找到。”
    妈妈在电话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说:“算了,说什么你也不听。”
    苏好月:“我其实……”
    妈妈:“怎么了?”
    苏好月:“哎,不一定呢。”
    妈妈那边立刻笑了起来:“怎么了?正在谈?”
    苏好月:“不算吧,我也不知道,哎呀,别说了。”
    妈妈:“好吧好吧,我不懂你们小年轻的。”
    再次确认了回家的时间和流程,二人挂了电话,分别睡觉去了。
    苏好月本来打算周六睡一个懒觉,然而接到杜青园的消息说周末两天都要加班,只有周六早上可以抽出一点时间来,把缔结关系给撤销掉。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苏好月一出门,正好看见一个人影从楼梯上一跃而上,把她给吓了一跳,转过拐角两人一碰面,才发现竟是孔云川,大概没有料到自己的幼稚行径被人看到,向她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早春还没过,她只穿着短衫短裤运动鞋,短衫上汗湿了一大片,额头前的头发也被汗水黏成了一绺一绺的。相比之下,苏好月裹着大衣毛巾还有靴子,乍一看两人像是来自两个季节。
    走廊很窄,两个人只能擦身而过,孔云川的鼻子里还喘着粗气,后背紧贴着压在墙上,对她说:“我身上还有汗,别沾到了。”
    苏好月连忙说:“没事。”
    孔云川还是坚持,说:“你先过吧。”
    苏好月只好从善如流,她其实不觉得自己会沾到汗,就算真的沾到也不介意,但不知道为了哪门子礼貌,她还是尽力向后靠着擦过了孔云川的身边。
    孔云川的脚步往后退了两下,说:“我先回去了,组长。”
    苏好月忍不住笑了出来,问:“你怎么了?”
    “嗯?”孔云川抬头看她。
    苏好月说:“出了公司就别叫我组长了吧,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多大的官呢。”
    孔云川说:“那我叫什么?”
    苏好月有些后悔提出这个要求了,她也不知道这种关系下应该使用什么代称,“你自己想一个。”她把问题抛回去。
    孔云川的表情为难地皱了起来,“苏……苏姐?”
    “不太好听。”这是实话实说,苏好月说,“你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好,”孔云川点头,“好。”
    杜青园刚刚值过一个夜班,双目周边都是乌青的颜色,苏好月被吓一跳:“妈呀,你怎么被人打了两拳一样。”
    杜青园吐出一个字:“累。”
    苏好月说:“都这样了,还要回去上班?”
    杜青园说:“嗯。”
    苏好月看她一丝多余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闭嘴不言,开车到了民政局,还是上一次值班那个年轻人,和上一次类似的流程,最后一人给了一张解除证书。
    出门后把杜青园送回去接着上班,到了医院门口时,苏好月才发现她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
    虽然不想把她叫醒,但更不想让她因为自己丢了工作。苏好月摇摇她肩膀,说:“杜青园,到医院了。”
    “等等……”杜青园拧着眉头不肯睁眼,一把抓住了她放在肩膀上的手,含糊不清地说,“五分钟……”
    苏好月说:“不会迟到吗?”
    杜青园的脑袋微弱地摇了摇,没有打扰,她的表情舒展开来,仿佛一瞬间就沉入了睡眠。
    左手被抓着,苏好月只能别着身子面对着她,早晨的阳光从前面洒下来,她的整张脸连带着额前的乱发都闪闪发亮似的。看了一会儿,苏好月感觉实在受不了目睹这么乱糟糟的发型却束手无策的感觉了,于是一寸一寸地将右胳膊从身下挪出来,伸手将她散乱在耳边的头发一丝丝抹到耳后。不想这个动作却把杜青园弄醒了,这次她醒得倒没有那么痛苦,只是仍然迷瞪着眼睛,扭过头来,嘴里不清不楚地说:“你干嘛呢?”
    苏好月说:“你怎么醒了?”
    杜青园说:“痒。”
    苏好月说:“你的头发跟鸡窝一样。”
    杜青园说:“我知道……几点了?”她终于睁开眼看了下手机,“哎呀,九点半了。我是睡了五分钟吗?”
    苏好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问:“你睡好了吗?”
    “还好。”杜青园抹了一把脸,把头发随便抓了两把,重新绑了一遍,风风火火地开门下车走了。走出去刚过马路,她又掉了个头跑了回来,扒着车窗问,“今晚上你来带我吧。”
    苏好月说:“去吃饭吗?”
    杜青园手一挥,说:“吃,我请客。”
    太阳刚刚落下时,苏好月开车停到了医院门口,车头对着西面,粉紫色的云幕垂在一栋栋高楼间,静悄悄地飘动着。杜青园一把拉开车门,呼哧呼哧地坐到了座位上。
    苏好月说:“你急什么,有人追你一样。”
    杜青园说:“你不是在这等着我吗?”
    苏好月说:“怎么,你怕我等急了?”
    杜青园笑着说:“是啊,我怕你等急了。”
    两人今天没去兰明,而是去了商场里新开的一家餐馆,菜品并不好吃,两人越吃越觉得扫兴,杜青园只好叫了几瓶酒来下饭。
    苏好月不喝酒,只喝了许多果汁,杜青园则喝到最后有些上脸,脸颊红晕晕的,走在路上两条腿也有些打结。
    苏好月扶着她半边身子走在停车场里,说:“你等会不会发酒疯吧?”
    杜青园胡乱点点头,说:“要发的。”
    苏好月哀叫一声:“你这人!”
    杜青园嘿嘿笑。
    苏好月说:“那我就把你丢在路上,打折卖给别人。”
    杜青园:“打几折?”
    苏好月:“打骨折。”
    杜青园说:“是吗?你要把我打骨折吗?”她自顾自地傻笑了一会儿,不说话了。
    苏好月脸色通红,提到“打”字就会让人有一些奇怪的联想。二人开车走到了杜青园家,杜青园一把拉起了她的手,说:“走。”
    苏好月莫名其妙:“你家到了,你自己走。”
    杜青园醉醺醺地扭头看她,说:“可是我醉了,走不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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