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色变黑了些,身材似乎结实了,最重要的是,气质完全变了。
盯着何靖看了好半晌,韩钊指了指办公室的门,问出一句:“andre?”
何靖耸肩:“老板洋派作风,非让起英文名,我在a里随便挑了一个。”
他这么说,韩钊倒是信的——当年何靖还吐槽过,林乔组里人人都用英文名,自己想不出,用拼音就行了。
时光走过整整三年,转眼间,何靖从那个不愿用英文名字的小律师,变成了眼前的andrehe。
也是法务口中的总经理,更是他今天来争取的客户。
站在他的面前,韩钊除了惊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啊,”何靖催他,“坐下聊。”
韩钊终于回过神,拉开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看上去长壮了点,平时有锻炼?”
何靖点头:“跑步,有时间也做点器械。”
“挺好,”韩钊也点了点头,“以前你忙的没时间运动。”
何靖嗤笑一声:“那是借口——现在更忙,还不是早点起来就能跑了。”
“说的也是,”韩钊笑笑,接着问道,“这几年你去了哪儿?”
“深圳,”何靖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眼神,“刚到那儿就应聘进了这家新媒体公司,跟着老板忙了几年,去年我们开始讨论把业务重心移到上海或者北京,反复考虑,觉得还是上海的环境宽松些,就派我来打前站。”
这几年的经历甘苦自知,何靖轻描淡的说完,转头却见韩钊正凝视着他。
两人眼神在半空中相撞,何靖坚持了几秒,还是撇过头避开了。
韩钊换了个坐姿,把案子的资料放到他桌上:“案子是你找我接的?”
何靖看了一眼资料,摇头道:“这些事我不管,是他们自己找的律师,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竟然找了你。”
韩钊嘴角微微扬起:“那还真是巧了。”
“的确,”何靖衷心赞成他的说法,“法务跟我说案子谈的差不多了,那么韩律师,我们谈谈报价?”
韩钊彻底服了他的厚脸皮,想了想开价道:“标的额的百分之十,何总觉得如何?”
“百分之八,”何靖毫不留情的杀价,说完又朝他眨眨眼,“后面案子很多,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韩钊笑了起来,真心实意的。
“成交。”
※
何靖说了不管案子,就真的没怎么管过。
一方面是因为忙着别的事,另一方面的原因却是心虚。
那天跟韩钊签完合同,眼看着他走出办公室,何靖整个人“哗”的一下松下来,才发现手掌心里都是汗。
暴君积威甚重,面对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好在三年都忍过来了,他也不急在这一时。
开庭的那天法务没去,何靖作为公司的总经理兼法定代表人,去法院旁听。
韩钊西装笔挺,到的比他早,身边还带了个年轻的助理,小姑娘长得挺美,看上去刚毕业没多久。
见何靖走进法庭,坐在被告席上的韩钊朝他点点头,把助理介绍给他。
“陆瑶瑶,我的助理,小陆,这是何总。”
“何总您好!”陆瑶瑶朝他伸出手。
何靖没什么表情,和她轻轻握了握手。
韩钊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问他:“你坐我旁边还是坐后面?”
法定代表人可以代表公司坐在代理人身边参加诉讼,也可以选择坐旁听席,把所有的事情交给律师。
“案子我没看过,不添乱了。”何靖说着,转身去旁听席第一排找了位子坐下。
韩钊没再挽留,和助理坐在被告席上开始整理资料。
陆瑶瑶把准备好的答辩词和案卷材料按顺序排开,资料放到韩钊眼皮底下的时候,她轻轻嘀咕了一句:“看上去好年轻啊。”
韩钊低头翻着面前的材料:“不是看上去,他今天刚满二十六。”
陆瑶瑶吐吐舌头,只听得韩钊又说:“你学着点,看人家多稳重。”
没过多久,原告律师到场,庭审在早上九点准时开始。
陆瑶瑶主要做记录和准备材料,主要的法庭发言都由韩钊来完成,原被告双方都准备了厚厚一迭证据,光证据交换和质证就花去两个多小时。
中国的诉讼庭审不像美剧里演的那样剑拔弩张,法官会根据程序引导双方陈述观点、阐明立场,真正的法庭辩论只占据一小部分。
何靖坐在旁听席上,仔细听着韩钊的每一句发言。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听韩钊开庭,第一次还是在几年前,他冒充韩钊的小助理,陪他开了一个离婚的庭,见识了一个无赖渣男。
几年过去,类似的庭他听了很多,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如此专注于代理律师的一言一行——不仅是代理律师,连带他的小助理,何靖也留心注意着。
一场上午的庭直到中午才进行到法庭辩论,争议焦点在质证的时候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在法官的主持下,双方重申了己方的观点立场,终于在十二点之前结束了庭审。
法官宣布退庭之后,何靖挪了挪坐得发麻的屁股,起身朝被告席走去。
双方律师正传看着书记员打印出来的庭审记录,检查记录有无疏失。韩钊浏览着一张张庭审记录,刷刷的在角落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很好看,何靖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签一张又一张的庭审记录。
签到一半的时候,韩钊忽然转头对陆瑶瑶说:“案卷你等下带回所里。”
陆瑶瑶应了,韩钊停下笔,抬头问何靖:“等我签完,一起吃饭?”
何靖眼神落在他的笔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