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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暂时想不到有哪里可以住,等等问亚朔看看吧。」
    此时一个醉得微醺的女孩走到我和谢承瀚之间,背对着我,用带着嫵媚的声音说:「不小心偷听了你们的对话,来我家怎么样?」我看不到她的动作,但我猜想她应该正抚摸着谢承瀚的脸部,「长得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没有地方去呢?」
    「酒鬼。」他说。
    我听见「啪」的一声落在右侧,因为过于好奇,我转过头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以为是谢承瀚赏了那个女生巴掌,没想到他只是拍掉她的手。至于那个我连脸都没看到的女生,早就不知道尷尬地跑到哪去了,也许谢承瀚的巴掌把她拍醒了吧。
    误解是一回事,和他对到眼就是另一回事了。
    「季语晴?」他说。
    在我还没开口之前,他就先闪人了,行李还留在原地,手机也是,他现在身上大概只剩下钱包,我拿起他的行李准备衝出去追他,但酒保却说了句「等等」,于是我疑惑地将视线转向他,和我互看一眼后,他叹了口气,随即将一杯海风送到我的眼前。
    「这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吵架他都会跑来这问我有没有地方可以住,然后住个几天又跑回去。认识那傢伙的人都说他很像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玩累了就回家。」停顿片刻后,酒保笑着继续说:「不要看他刚刚好像说了很多心事,他呀,只有需要依靠的时候才会这么楚楚可怜,而且每次都说一样的话,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
    我一面听他说话,一面看着谢承瀚的解锁画面发呆。
    桌布和四年前的不同,不过主角是一样的,两个人中间还多了一隻猫,谢承瀚呆呆地看着镜头,怀里抱着一隻睡着的橘黄色小猫,而另一个男人拥抱他然后凝睇着,那是多么的温柔、多么的宠爱。
    如果酒保说的是真的,那么谢承瀚现在的回家已经不是回那个公寓了,他有了新的住所、新的归宿,还执着于回忆的人就只剩下我了。
    我低下头看着他的行李,只有简单的一个后背包而已,我想应该是他知道自己不用几天的时间就会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吧。
    深吸了一口气,我暗自做下决定。
    将剩下的海风一口喝完,我抽了几张钞票给酒保,虽然他嘴巴上一直说着不用,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收下了。
    背上谢承瀚忘记带走的包包,我慢慢地走上楼梯,离开地下室后我又深吸了一口气,虽然酒吧里头的通风不差,但和真实的空气相比还是会让人觉得窒息。
    搭上捷运后我一面数着今晚花了多少钱,一面计算日后每天只能有多少花费,学生的生活就是这样,永远都是没钱、没钱和没钱,已经二十几岁了却还要靠父母养,说真的我自己也觉得很羞愧。
    然后想着想着就到站了,走到捷运口外后我又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的朝公园走去,无处可去的你应该只剩下这里了吧?
    不知从何时起你已经不再是我考虑的第一顺位,感情的问题被现实压得过于无奈,一旦将时间分配在考虑未来,关于爱情的就再也找不到缝隙插入,一直到你出现了,我才重新回忆你关于你的一切。
    同时地我赫然发现,此刻的回忆并不是当初纯粹的模样,现在的我并不是单单的想见到你而已,我还想要和你携手回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回到那个只需要烦恼大考还有早餐要吃什么的年纪。
    我愣在那个点着灯的装饰艺术前,因为眼前的任何一张木椅上都没有你的身影,关于你的生活,我只知道拾漆和这个公园,剩下的全是问号。
    要回拾漆吗?还是直接回家去呢?乾脆把包包拿到警察局算了,当初干嘛这么好心替你拿出来呢?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季语晴。」
    我猛然回头,谢承瀚不满的脸就摆在我的面前,瘦弱的肩膀微微撑起,穿着轻薄上衣的他看起来好虚弱,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我多久没有正眼瞧过了呢?前几次都只敢在后方偷偷地看,偷偷地在心里想着他是否和以前一样。
    没变啊,真的什么改变啊。
    「天地赐我力量让我找到的。」
    我向右侧挪了一下,好让他能坐在我的身旁,但他还是没有坐下。
    「小偷。」他指着我放在腿上的他的后背包。
    「我是帮你拿出来好吗?这么多年了,还是得帮你擦屁股。」
    「谢谢囉,你擦得很乾净。」
    他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搓揉我的头发,紧闭双眼了几秒却没有感觉到那熟悉的触碰,于是我尷尬地慢慢睁开眼,然后当我的视线与他悲伤的双眼重叠时,我的心里突然盪起了一阵鼓譟,看着他笑得勉强的面容,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给我吧,我要去找能收留我的地方。刚刚你也听到了吧,我现在是无家可归的状态。」
    「那要来我家吗?」
    「嗯?」
    「我说,要来我家吗?」
    谢承瀚愣了几秒,随即笑着问了一句「你认真的吗?」,我肯定的点头,接着他就哈哈大笑地继续说:「那么今晚就住你家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谢承瀚要笑得这么快乐,看着他笑得发抖的肩膀,心情突然染上了一层雾气,然后我跟着他笑了。
    在这个空间里,我们两个都只能用这样猖狂的笑,来互舔对方的伤口。
    尷尬地止住笑意后,谢承瀚随便的用手指擦拭眼睛周围的泪水,我不知道包含在那之中的是悲伤还是喜悦,对于我而言,那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回来了。
    当他拿起行李说着「往哪走」的时候,我觉得好满足;当他走在我的后头,一步一步地将柏油路上的石块踢到我脚边时,我觉得好怀念;当他走进我的公寓,一面笑着说好寒酸,一面一如从前地走到沙发前恣意坐下时,我觉得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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