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姨是古爸最近替古妈请的一个老妇人,负责古妈的贴身起居,连饮食也全由她一手包办,毕竟古妈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以前,遇上古子帆的事情,一下子措手不及身子便垮了下来,只能全靠补品支撑。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老婆婆,虽然上了年纪,动作却十分灵活。这一听到门铃声,便快步走到大门。
「啊!大小姐!...快进来吧~」冬姨又惊又喜的望着那纤纤身姿和熟悉的脸庞,在她印象里,除了她工作的前三天大小姐有待在古家外,剩馀的时间便自己搬出去住了。虽然免不了也会好奇,是不是她跟家人的关係不好,否则怎么会放一个还在生重病的妈妈独自在家,又或者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但因为身为一个下人的关係,上了年纪的她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冬姨」古若涵扯出一抹有礼的笑容,微微向老妇人点了点头,便一把拉过站在门边的古子帆,淡淡笑着道:「冬姨,她就是小帆」
老妇人闻言一惊,赶忙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了足足一个肩膀的人,只见那个人戴着面具冷淡的望着自己,「二小姐?」僵了许会,才赶紧弯腰对着古子帆示礼。
「不用这样」老妇人面前出现一双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将自己轻扶起来。
冬姨随着小帆的动作起腰,偷偷用馀光打量着这让古家一下子垮台的人物,不得不赞叹,阅人无数的她发现此人身上有种天生的霸气跟贵族气息,每一举一动都带着优雅。那双藏在面具下的双眸,更有着锐利,像隻老鹰似的静静盯着自己不语,也能带给人压迫感。
「呵呵~妈妈在哪~」打破两人静静的互望,古若涵探头望向室内。
「啊啊...夫人在二楼寝室休息」
「是刚睡下吗?」
「十分鐘前」
「好,我知道了~那冬姨,我想吃水果~」古若涵抱住老妇人的手臂,轻声撒娇着。
「好好好~这就去~」老妇人也笑开了眼,随着古若涵一同走入客厅,看着两姊妹坐下后,便转身走入厨房打点大小姐要的水果。
古若涵一转过头,就看到小帆瞇着眼咧着嘴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你在想什么」脸颊微红,媚眼似娇嗔着那傻乐的人。
「嘿嘿~你也会吃醋喔」别人不知道,她可了解刚刚古若涵不顾礼仪打断两人对望的目光是什么原因。
「你...谁叫你们那么深情款款」咬牙切齿的说着,还特别在后四字加了重音,都怪那傢伙才会让自己昨晚今早失了矜持和应有的礼貌,那个从小到大很少说的粗话,居然让她一连说了两三次。
「啊...冤枉啊...」瘪着嘴喊到,竇娥冤都没有她的冤枉。
古若涵轻描淡写的瞥了卖可怜的某人一眼。
「我错了还不行吗?..」
古家大小姐满意的一笑。
老妇人端着水果盘再次出现时,便看到一幅奇怪的画面,很有气势的二小姐居然在装可爱!?
乾咳了几声,默念着自己眼花看错,赶紧将水果端到两人面前,再次抬头,只见古家二小姐依旧一脸冰山脸。
对嘛!看吧!她就知道是她眼花!
霸气高贵的二小姐哪有可能会做装可爱的这种事呢?多不搭啊!
「谢谢,冬姨,一起吃吗?」
古子帆微勾嘴角,看着古若涵的邀请。
「不...不用了,你们吃就好,我去看看夫人」温和的一笑,笑容扯着眼角纹。
古子帆望着那道皱纹,也缓缓蹙起了眉。
不知道自己离开那么久,爸妈们都变得怎么样...
是不是头发都已经完全斑白,满脸的皱纹呢?
「啊!我去打个电话跟老爷说!老爷他人一定会很开心的」
古若涵手一扬,允了。
「小帆,刚在想什么?」她没有漏看古子帆微微蹙起的眉。
「没什么」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便拿起叉子将水果送入口中。
「你最好别在想着要逃跑的点子,不然我会连着徐烊那边的人手,绑也要把你绑回来」
「知道了,早就不逃了」轻笑出声,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发质柔软的长发。
既然逃不掉,又干嘛逃?
白费力气的事,她古子帆从不去做。
一个精明的商人,最擅长的事就是去计算利益,用着极强的判断力不让自己吃亏。以前是如此,现在未来更是这样。
古若涵半信半疑的望着古子帆,但耳根却红了起来。
门被急急的打开来,眾人寻声望去,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玄关处呆呆的望着她们。
「爸」古子帆率先扯开嘴角喊了一声。
古成快步走向那个让他在电话里听到的消息,便不管不顾的拋下一切赶回家。
「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古爸掩不住的哽噎,一把抱住那个虽然戴上面具,他却能够一眼认出的人。即使非常想念,古爸仍旧改不了挖苦的习惯。
「我?祸害?」危险的瞇了瞇眼。
「是啊,不然呢?」其馀两人默契的喊上同一句话,看来大家有志一同呢!
「是就是...」望着自家媳妇也倒戈,小帆聪明的不再去做反抗。
「爸,我跟你说小帆..........」
看着自家老爸如四川变脸似的,一会惊,一会喜,一会怒的,古子帆都觉得心跟着提上提下。
不带这样陷害自己的...古子帆哭丧着脸心里吶喊着。
「所以你们回来就是为了出柜?」古爸皱起眉,有些无奈的抚着额问到。
「是,爸你一定要帮我们喔~」古若涵撒娇的圈着古成的脖子,她现在必须取一个护身符。
古成严肃的点了点头,废话,自家女儿不帮,帮谁?
「其实爸,我有个办法,在真的很不得已时,可以派上用场」古子帆打断古成的沉思,淡淡的说了出口。
古若涵紧蹙着柳眉,双眸似是警告妹妹不要想逃。
在爸爸耳边说出自己不剩几年的寿命,古成的眉一下子便像麻花捲似的缠绕在一起,似乎怎么也打不开。
「好,如果你们妈不同意的话,护照什么的,爸都帮你们放在小帆上锁的书桌抽屉内,拿着就去国外好好玩,你们娘有我这老头挡着」
说曹操曹操到,古妈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
望着妈妈的身影,古子帆身躯顿了许久,那头乌黑的短发全变的斑驳,脸上的皱纹一下子就多了好多道,挺直的背已成佝僂。
「回来了?」古妈慢慢移动到沙发上,像女儿只是去上学后回来般打着招呼。
「恩...」古子帆应答着,拿不准自家妈妈的反应。
「既然没去世,怎么不回家疗伤?」
一语让眾人全僵着身子,如果可以说出这句话,那代表刚刚她们的对话妈妈已听了八成...
而且这道问题可能是明知故问,许是不敢置信自家两女儿会搞出一个那么不伦之恋。
古子帆敛着眉看向站在古妈身边的老妇人,只见对方肯定的点了点头。
「过来」古子帆看了古成一眼,男人迟疑了下,便示意小帆过去。
古子帆拄着拐杖缓慢的移动到沙发前。
「撑住」有些沙哑的声音环绕在古子帆耳边,在还没搞清楚妈妈说那句话的意欲时,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歪了脸,面具也随着巨大的撞击力掉落到地板上。
「这巴掌,是因为你让全世界为了你伤心难过,而你却为了一己之慾躲了起来,我口中的全世界指的不过是你爸、我跟你姐」
兴许是看了古子帆的脸庞,古妈的双眸迅速红了起来,却强撑着说完。
眼看着第二个巴掌过来,古子帆没有闪躲,只是闭上眸迎接。
等了许久,却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感落下,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眸,原来古若涵已经挡在了自己面前。
「让开,你,我等等再跟你算」古妈望了挡在两人中间的大女儿,淡淡的说出口。
「她已经受伤...」
不等古若涵说完话,古子帆拉开古若涵,安抚道:「没关係,这是我该受的」
安静的看完二女儿向大女儿说完话,古妈眼角的泪已经快收不起来,手起巴掌落,古子帆的左脸颊迅速肿了起来,身体也随着衝击力摔到地上去。
「这巴掌,是给你搞了这不伦之恋,你们让我跟你爸对不起祖先的教训」
眼看着女儿已经承受不住摔到地板上去,而老婆却没有住手的想法,古成赶紧上前拉住古妈,「她的身体没办法让你再这样了,这已经是极限」
古子帆靠着古若涵的扶助和拐杖的支撑缓缓站起身,拾起掉落在地面上的面具,「妈,你打都打了,我也受了,如果你打不够,气出不够,我都可以让你教训,但是姐姐她,你不能碰,而她我娶定了」
这一听反而更加不得了,古妈左右寻望着,随手拿起一把椅子就要朝古子帆身上扔过去,好在古爸拉住,否则这一丢过去,可能古子帆不残也伤了。
「有你这样向大人说话的吗?蛤?居然还跟我说要娶你亲生姐姐?这成何体统?」古妈说到一半,气已经不顺了许多,整句话一说完,气瞬间缓不过来。
「小涵,带着你妹妹走!护照我说了在哪,自己去拿!」古成跟老妇人手忙脚乱的抬起古妈,也不忘回头跟愣在一旁的姐妹呼喊着。
望着小帆高高肿起的脸颊,古若涵当下立即跑上楼拿着护照等的重要物品就拉着古子帆往外跑去。
「现在的我,一无所有,还要跟我走吗?」坐入老爸给的超跑,古子帆微笑的望向自家媳妇。
「当然」古若涵扯起一抹微笑,替自己也替那人靠上安全带。
车子一路向北驶去飞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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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小帆,你说爸妈他们会不会来...」着着一袭白纱的古若涵撑着下巴,百般无聊的拿着手机问着。依照结婚习俗,前几晚是不能见面的,所以小别胜婚的两人只能靠着手机去联系。
相比于新娘的悠间,新郎这边可就忙透了。那人胳膊夹着手机,一边指挥着饰品的摆设,一边应答着自家媳妇给的问题:「不知道呢~下午就能知道了」
这是一个在风车之国───荷兰,所举办的小型婚姻,她们并没有公诸于世,只邀请几个与自己有联系的亲人朋友。
光阴似箭,很快就到了下午。
一身白西装的古子帆,本来的短发已变成即肩长发,发型师用发束将其简单的束起,单调却大气的造型很符合古子帆的简单和俐落,银色耳针在小巧的左耳上显得有些贵气。
勾着古子帆手臂的若涵则一身白纱,到了腰部的暗红色大波浪捲发将她的女人味衬的彻底,右耳的耳针告诸于眾,她和古子帆是一对的。
两人的身影在眾人眼里彷彿是童话故事中的王子公主,而王子脸上的面具更是将她托的有些邪魅。
王子与公主的婚姻在教父的见证下,正式合为一体。
「要拋绣球啦~」声音一出,眾人蜂拥而上。
古若涵轻轻将手里的红球一拋,大家睁大双眸想知道那颗球究竟落入谁手,只见接到的是一个古子帆极为熟悉的人影。
「那就恭喜芷萱小姐啦~」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句,掌声、祝贺声如雷贯耳。
芷萱抬头望向台上的新郎子,那人暖暖的向自己一笑,忽觉得鼻子一酸。
「你还惦记着她?」一个危险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芷萱抬头看了天空一眼,迅速的鑽出人群,朝着还卡在人群中央的施湘仪俏皮一笑,做着嘴型:「你说呢?」
站在高处的古子帆,自然将两人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
她扯起一抹笑容,真心的打从心底为那两人祝福,这样...就够了。
在小帆心里,永远都欠着芷萱那么一份人情,在自己最无助时,是那个女人伸出援手,但人情永远不等于爱情,所以只能跟对方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或许会伤了那个人,但这也是自己保护她的一个方式。
古子帆抹了抹眼角的那一滴泪,回过头看着那笑的幸福,但眼底有那么一丝苦涩的姐姐。
轻轻握住对方的手,古若涵紧紧的回握着,「宝贝,抬起头看向我们两点鐘方向的长椅」小声的咬着姐姐的耳朵窃窃私语。
闻言,新娘子将视线放到那个角度,只见长椅上坐着两道有些佝僂的身影。
「他们...真的来了...」掩盖不住自己的失态,古若涵一头埋入妹妹的怀里,原以为只有徐烊她们参加,没想到爸妈真的来到了两人的婚礼。
「是啊,我成功攻克了岳父岳母了」调皮的一笑,将妻子亦是姐姐紧紧的搂住。
「什么岳父岳母!他们也是你爸妈」瞪了耍嘴皮子的人一眼,只是那眸内满是娇嗔。
「是是是!我的老婆大人」古子帆紫眸内满是宠溺,「快去抱抱他们吧」
古若涵一把甩开古子帆,也不管不顾婚纱是否会绊倒自己,一头衝向那温暖的怀抱。
喂喂~居然就这样把我丢开,伤心~
古子帆一脸怨念,但嘴角却忍不住的向上勾起。
「恭喜,tim」将红酒递给古子帆,看着一路辛苦走来的兄弟,也不禁为其掉了一把泪。
「谢谢,你们..也要幸福喔~」张开臂膀,一把搂住两个陪着自己撑过那漫长岁月的兄弟,真心的也为对方祝福着。
「知道~这还用你说~」不改臭屁的个性,结果被施品榕捏了腰一把,吃痛的表情换来眾人的笑。
「你的礼物我已经让人送回别墅了」徐烊则神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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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命最后阶段的某天...
海边的一个小木屋内的床上躺着一具瘦的只剩骨头的人,那隻瘦长的手臂紧捏着床套,青筋爆起,想必此人正承受着某种剧烈的疼痛。
从微盖的木门清楚的看到那人的隐忍,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寧可自己承受那种疼痛,也不愿喊出声来。
古若涵掩着嘴,不让自己的哭噎声传入那人耳中。
每当小帆的病情一次次加重,她却只能旁观,一点忙也帮不上时,古若涵是那么的希望那种痛她可以为她承担。
近来病情更是加速恶化,以前两三周才来一次,现在几乎是每小时就让那人承受,那种痛有多么疼她不晓得,但是每当病发后,古子帆浑身被汗浸透,嘴唇全被咬出血时,就感觉有把刀子在自己心里凌迟着自己。
红着眼,转身走入简陋的厨房,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绿色的药包,迟疑了下才缓缓加入水杯中,呆呆的看着药粉溶在无色的水里。
古子帆从姐姐手里拿过水杯,看着那双如兔子般红透的眼,知道对方肯定哭过。
凝望着无色的水,轻叹了口气,缓缓喝下。
「小帆...不...不要喝下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古若涵抬手将水杯打破在地。
「这辈子...有你...足..矣...」
在某年某月某日,一具古瘦如柴的身子被环抱在另一个女人怀里。
望着怀里人脸上那解脱的表情和嘴角的血,女人哭的歇斯底里。
或许吧~上天为你关了门,必定为你开一扇窗。
纵使是只剩几年寿命的古子帆,在这漫长人生中却遇上了义气相挺的两个好兄弟,最困难时芷萱伸出了援手,在最后的几年,得以在若涵的怀里死去。
这样的小帆,是多么的幸运~
一生是那么的多采多姿,曾经站上了企业的最高峰,经歷过生死离别,还有着疼爱自己的父母。
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压呼~总算完结了~
也请大家不要怪小涵的狠心,眼看着自己的爱人受那种疼痛却帮不上任何的忙,那种无措感更胜。
其实,一段感情中,最疼的不是最先死去的人,而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在怀里死去,却帮不上忙的人,所以这样的小涵不是不爱,相反的,是爱的彻底,才愿意让自己去背负这种痛。
而小帆知道那杯水里有着异样,却直接就那样爽快的喝了下去,心里多少都有着那种解脱的心,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的痛会为对方带来苦,这点就足够说明小帆爱小涵的心。
然后~纸鹤间的牵绊就结束啦~
敬请期待下一篇文章啦~
对了~番外篇小白以后在写~(懒
ps.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跟我说说看这个小说的感想,我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