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时间,她才从出门的恐惧和爷爷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只是没有赵之江陪伴,她轻易还是不会出门。
这半年日子过得安详又稳定。可林念心理还是出了问题,在某天赵之江去公司处理事务,回来发现不知是熟睡还是昏厥的林念满嘴是血。
他焦急地将人送到医院,医生检查林念的身体没有受伤,只是心理评估情况很不好,所以在熟睡时不断咬自己的舌头,痛觉神经的麻木让她并没有中途停下,这才出血。
林念心里防线很高,很多问题她不愿配合回答,医生只好私下通过赵之江了解情况。
得知她被赤身软禁了几乎快半年时间,赵之江被私人医生恨铁不成钢地责问了一顿。
“当然,也不全是你的问题。青春期经历了亲人逝去还流亡国外,这经历放谁身上都不是能轻易跨过的一道坎……”
说到一半,他想起赵之江的经历似乎也是如此,便熄了声,无意地暗自腹诽了一句,“算了,也是各有各的不正常。”
医生开的药让林念精神恍惚,动作也变得有些呆滞缓慢,本就生病的时期加上赵之江的有意为之,她变得很依赖赵之江。
“唔唔……”
林念听到门口赵之江回家的动静,套着宽大衬衫的身体立刻从沙发上起来,喊他,去迎接他。
到了他面前,林念自然地伸出双手,赵之江便掐着她的腋窝把人抱进怀里,轻轻颠一颠,换单手抱住。
林念熟练地从玄关柜上拿过消毒湿巾,拆开,将赵之江另一只手根根指节都擦干净,他才抬手解开她口球的卡扣,又将手指伸进去把球拨弄出来。
林念温吞地咽了口口水,才将刚才含混不清的话说明白,“哥哥。”
赵之江将手指上的口水擦在她前襟围着的口水巾上,边回应她:“嗯,一个人有没有乖乖的?”
她双手环住赵之江的脖子,将头依顺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控诉他出门太久,“戴着这个好难受。”
这倒不是赵之江故意捉弄她,口球确实是医生提出防止她再无意识咬舌行为的方法,让她独自待着或者睡觉时戴上。
赵之江也不过是把一板一眼的医疗器械,换成和林念更适配、看起来更好看的形制而已。
他将取下的口球放进专用的消毒液里,轻捏林念的下巴,和她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湿漉漉的吻,算是对他将她丢在家一上午的补偿。
“抱歉,以后哥哥会尽快处理好事情,早点回家。”
现在的林念格外好哄,一个吻和一句温柔的道歉,她就不计较了。
同样的,两人往日的问题与隔阂,那些约法三章和“不爱你”的言论,也都随着林念的生病烟消云散,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两人之间了。
他抱着林念去房间,将她放在床上坐着,自己换掉在外面穿的正装,她乖乖接过他换下的衣服抱在怀里,再被他抱起来送到洗衣房。
简单的事情被弄得复杂,两个人却都甘之如饴,每一次出门回家都重复这样做。
只是这次有一点不一样。
按照医嘱,林念的药停了一周了。只要不再有巨大的变故发生,她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的,头脑简单,心性像个小女孩。
把林念当妹妹、像小女儿一样养,赵之江自然没有异议,他甚至乐于此。只是他怕林念到头来真的把他当成哥哥了。
所以今天他出门后,在公司换了一件不同于早晨离家时的衬衫,还怕林念发现不了,特地选了颜色有细微差异的两件,穿之前还让秘书在领口留了唇印。
进门时他就有些忐忑,期待林念的反应,又害怕她不是自己所期待的反应。
可当时太紧张,唇印在左侧,他却习惯性把人抱在了右手上。可现在衣服在她怀里,唇印几乎是摆到她面前。
林念专注地看着赵之江,没有低头去看衣服,也没有发现唇印。这还多亏了他潜移默化的教导,告诉她和他相处、和他说话时要专注要认真。
现在反倒吃起自己的苦果。
他只好找其他的办法偷偷提醒她低头看衣服,“念念,你可以自己把衣服送到洗衣房吗?”
她果然有些诧异,顺着他的问话,将视线递到怀里抱着的衣服上,“为什……哥哥,你衣服上有口红印。”
“嗯……可能是不小心碰上去的。”
林念低头看着衣服沉默下来。她不是丢失了曾经的记忆,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不该像现在这样粘着赵之江。
可是药物的作用,和他创造的近乎囚禁的生活与治疗环境,她已经无法不依赖他生活了。
刚断药的几天,她心慌气短,身心都极其不舒服,好不容易熬着没有药的戒断期,她不能再没有他了。
只是离开和断药一样,不是她能控制的,因此她的不满也显得有些心虚,说话的声音很小,还透着股气呼呼的酸劲儿,“我不喜欢你这样。”
这样否定的回答让刚才因她的沉默而心慌的人有了一丝期盼,赵之江赶紧追问:“不喜欢我怎么样?”
“你都和我结婚了,还和别的女人挨这——么近。”她一边说,两只手的食指还比划着挨在一起,表达的意思也相当明了且生动形象。
这样的解释,让赵之江简直要顾不过来的高兴。他双手把她搂进怀里,一只手托着臀,一只手环住腰,让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也赶紧把唇印的事情解释清楚。
“错了,哥哥不该惹你生气。我怕你忘了我们结婚了,是夫妻,还误以为我们是兄妹。所以故意找人留的印。”
林念锤了下他的肩膀,有些不满他这样的做法,“我又不是傻了。”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生病之后看起来像个小傻子,呆呆的,于是不满之余又有些委屈害怕。眼泪也说掉就掉,啪嗒嗒落在肩头,打湿他浅色的衣服,控诉的话染上变了调的哭腔,“你这人怎么这样呀?”
赵之江赶紧拍拍她的背作安抚,嘴里也不停道歉,“好了好了,是哥哥错了,是我傻了,想这样的馊主意。”“哥哥最傻,我们念念好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