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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混蛋!」
    週六早上八点,二楼书房传来容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喝声,吓得屋子里一干佣人纷纷走避,彷彿二楼就是地雷区,方圆十里内没人敢接近。
    此时,原本泡好普洱茶正要端去给容老爷子的林姨苦了张脸站在一楼楼梯口,进退两难。
    容老爷子已经年近古稀,平常虽然严肃了点,但如果家里小辈犯了错,他最多叫到书房念个几句或处罚一下,从没听他骂人这么大声过。
    刚刚她见小少爷难得早起,打了个招呼就到书房叩门,她还以为对方是要和老爷子聊天,没想到才过十五分鐘就惹老人家生气了。
    不过,老爷子一向对这活泼外向的小少爷疼爱有加,从小时候开始就算小少爷把家里翻了最多也只骂声“调皮”,然后叫他自己收拾好便揭过不追究,怎么这会儿大发雷霆了呢?
    唉,林姨心里苦,但林姨很想说。
    「爷爷怎么啦?我在房间厕所都听到他在吼了。」容家老四容眙(ㄔˋ)睡眼惺忪,穿着粉红色连身睡衣,长发用鯊鱼夹盘着,踩着粉红色小花拖鞋走到林姨身旁问道。
    容眙的房间在三楼西边,容老爷子的书房在二楼东边,这离得那么远都还能听到声音,她想爷爷是用生命在吶喊吧?
    「欸,我也不知道,小少爷才进去没多久,不知做了什么事惹老爷子发那么大脾气?」林姨忧心忡忡。
    「小五?全家人就爷爷最不可能生他的气,这怎么可能呢?」容眙整个人都清醒了,漂亮的杏眼不可置信地睁圆,下一秒随即带着吃瓜的语气说:「不行,我得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啊,三小姐,那能不能麻烦您帮林姨把这茶端上去给老爷子?现下也不知什么情况,老爷子处理家务事时最烦外人看到,但这茶又不能不喝……」
    容老爷子前阵子体检报告显示胆固醇过高,但老人家又不肯乖乖吃药,小辈们只好想办法从饮食着手控制老人家的胆固醇,容家老大容盼便直接託人买了云南普洱,让林姨每天泡一杯给老爷子喝。
    「行!」容眙笑咪咪地将茶从林姨手上接过,「我这就上去看看,不过还得麻烦林姨帮我通知大哥大姊他们,我怕万一小五真惹火了爷爷,我一个人是挡不住噠!」
    「欸,好,我这就去。」林姨点点头,皱着眉头一脸愁容往其他几位少爷小姐房间走去。
    话说这容家本来就得祖先庇荫有些祖產,早些年又替政府建设贡献良多,容老爷子个性直,走不了政治跟从商那两条路就跑去从军,前阵子刚从中将退休下来,因而在军政商三界有些名气和人脉。
    他有三个儿子,老大容汶和大儿媳在国家科学研究院做事;老二容涣从军,二媳妇和三个孩子搞植物研究成天泡在荒郊野外;老三容沄从商,世界各地飞,个性浪到没边的不婚主义者。
    目前跟老爷子同住的五位孙辈是老大家的,长孙女容盼、长孙容真、次孙女容睿、三孙女容眙,及最小的孙子容盺。
    分别称容大、容二、容三、容四和容小五。
    光听这“小五”的称呼就知道容盺在家是最受宠的,这宠不只老爷子宠,连带哥哥姊姊也宠;当然,家里的佣人们对这位又俊又活泼的小少爷也是很喜欢的。
    倒是他的爸妈对这上蹿下跳的老么颇为头大,倒也不是不疼,就是觉得比起上面四个难带多了,明明他的哥哥姊姊都挺稳重的,怎么这老么这么会折腾人?
    不过幸亏他们的职业比较特殊不能常在家,所以小五就是四位兄姊的重责大任了。
    或许是年龄的差异,抑或是兄姊们自小在压力下长大,所以对小五的教育一直都是品德第一,玩乐第二,成绩第三。
    因此,咱们容小五虽然放纵不羈爱自由但人品个性都是好的,自然得人疼爱。
    **
    容眙端着茶站在书房门口,先侧耳听听房内的动静,只听弟弟小声地不知说什么,然后爷爷啐了一声。
    感觉现在还挺平静的,敲门进去没关係的吧?她想。
    容老爷子本来正想再臭骂这小子一顿,听见敲门声后深呼吸一口气,瞪了站在一旁的容盺一眼后悻悻然地走回书桌后的椅子坐下。
    「进来。」
    「爷爷早。」
    容眙进门后一脸乖巧地先把茶放到容老爷子面前,然后转头看着自家满脸苦兮兮的小弟挑挑眉。
    「爷爷怎么啦?小五犯什么错了要您这么大发雷霆的?我帮您教训他,您别气坏身体啦!」她的语气一点也不像要教训弟弟的样子,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你自己问他。」容眙的出现让容老爷子的情绪稍微平静了点,火也没刚刚那么大了。
    容眙走到容盺身边,牵着他坐到窗前的双人沙发上,一脸慈祥和蔼地问道:「来,跟三姊说说。」
    容盺哪能不知道这三姊纯粹是来看戏的,但有人陪着总比他一人面对爷爷的怒气来得好,于是老实地说:「我就跟爷爷说我不想继续上金士顿,他老人家就生气了。」
    这里的金士顿不是英国那个金士顿大学,而是国内一所顶级私立名校,能去就读的几乎都是政商名流或国内各界菁英的孩子,学校标榜适性栽培,可以按照人生规划协助孩子安排适当课程和实习,确保成绩能衔接上与志愿同方向的国内外大学。
    上这所学校的好处就是孩子不用另外请家教或补习,只要孩子需要加强什么样的科目,学校就能用不同的师资合理安排课程协助学生追上进度;而且因为学生们的背景都差不多,大家互有往来,这也能为日后舖设人脉,在出社会后及早站稳脚跟。
    缺点就是除了週休二日外是没有寒暑假的。
    不过对于已经习惯高强度学习的学生们而言,有没有寒暑假并不影响他们的学习意愿,每个愿意进去的人都是有心理准备的,为了未来争分夺秒任何一刻能学习的机会;说穿了,就算有寒暑假,他们一样是在各种学习中度过,所以根本没差。
    容眙听到弟弟这么说,心里也觉得自家爷爷太大惊小怪了,不就是不想上家里安排的学校嘛,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不过她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容盺说他从小看哥哥姊姊们在金士顿上课几乎都没休息的,考试还特别多,而且校内校外还一堆竞赛,文的也好武的也好,每天的时间都被学校的事安排的满满噹噹。
    他在金士顿也念了九年,前六年倒是还好,学校对年纪较小的孩子是注重劳逸结合的,国小还标榜着“从游戏中学习”这个理念;但上了国中,仅仅是三年的时间就可以明显感觉到课业压力加重了不少,而且开始依性向测验的结果来引导学生适合发展的方向和安排相关课程。
    其实这没有不好,但最大的问题就是性向测验出来的结果不见得就代表那个人想从事相关行业啊!
    容盺测出来是适合走理科路线,但他最讨厌的就是理科了!
    擅长的事不见得是自己喜欢的事,容盺深有感触。
    他跟班导提过这件事,但班导的想法是认为凡事起头难,虽然你很讨厌这科目,但你学得很好啊,所以试着发展看看,或许你之后会喜欢的。
    是的,他讨厌理科,真要他刻苦学下去他还是能学得有声有色,可是他不想啊!
    他就是那种“喜欢可能一下子,讨厌却能一辈子”的个性。
    喜欢的东西一旦没有感情了就放掉,但原本讨厌的东西就会一直讨厌,管他日后多好多棒都与他无关。
    经过几次向班导强烈的抗议之后,班导总算妥协,和教务主任及辅导主任商量减少他的理科相关课程,他才稍微放松了点。
    然后他想到自家兄姊们在金士顿高中部的学习情况就瑟瑟发抖,真心佩服能在那所学校从一而终到毕业的学长姊们,那种压力连他在旁边看了都快喘不过气,但他们就是有办法完美地达到校方所要求的标准。
    不愧是未来的菁英们!
    可是这种日子不是他容小五要的!
    容小五没想当菁英,当然也没想当啃老族,他只是想去普通一点的地方自由一点的学习,像电视上那种校园青春喜剧一样,可以体会到年轻学子喜怒哀乐的学校啊!
    家里已经四根栋樑了,少他一根也没关係的吧?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得到了二姊容眙的认同。
    「爷爷,这事小五的想法也没错,人各有志嘛!上普通学校就上普通学校啊,这哪值得您大惊小怪的动气啊?」容眙不解。
    「你们就惯着他!容四你应该也知道高中时期正是最要把握的时刻。我当然不是说小五以后一定要接家里的事业什么的,但想自由学习可以等上大学啊!现在若放松了,以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容老爷子不悦道。
    「高中毕业就等于被绑着上安排好的大学了,哪能有什么自由学习啊?」容盺小声嘟囔着。
    「你闭嘴,别以为我没听到!」容老爷子用拐杖狠狠地跺了下地板。
    「爷爷,我觉得吧……小五的个性我们都知道,既然他对家里的事没兴趣,就算把以前学的都忘了也没关係,基本知识还留着就行了嘛!」容眙不自觉地感叹道:「其实我以前也不明白,明明我投胎投得如此完美,在容家不愁吃穿不愁未来,明明能爽爽地当个白富美,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人生搞得那么辛苦呢?虽然我长得漂亮又有脑袋,但也不需要这样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对吧?小五。」她搭着容盺的肩,一副心有戚戚焉。
    她容四目前就是念着高中毕业后申请到的首府大学商学院,为了在将来替正在容氏企业当ceo的大姊分忧解劳。
    「是啊,二姊。」容盺赞同地点点头。
    「两个不长进的东西!」容老爷子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蹭”一下地站起来,举起拐杖朝两人走了过去。
    容四和容小五姊弟俩深知大事不好,两人瞬间分开来,一个往左跑一个往右蹿,同时大叫道:「爷爷您冷静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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