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三夜里,谢缪踹开了他的门:“哥,妈疯了,妈要资助那个辛西娅去美国上艺术学院,还要给她找公寓,我求你了,去劝一下妈吧!我们家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谢缙蒙在被子里。
他邋里邋遢,不再在意他的绅士背头,已经三天没剃须了。
一个绅士,要记得永远保持住光洁的下巴,他记得他第一次忘记剃须的时候,被他那坐在桌边看报纸的银行家老爸瞪了一样:“去照照镜子。”
从此以后,谢缙就没忘记过剃须这件事。
听到谢缪的话,他起身来,平静地道:“谢缪,你能让我自己待一会吗?”
谢缪一顿,她这辈子没见过谢缙这幅鬼样子,只能退出了房间。
这个下午特别宁静,午后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谢缙爬上了阁楼,在阁楼的窗户之下坐了好久。
然后,起身下楼去剃须。
他第二次去找杨映意,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不然杨映意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如果真的什么也没发生,那他改,以后她发来的每一条小心,他都会认真回,绝对不会在跟她打电话的时候睡着,也绝对不会再忘记她的生日。
如果她不想来美国念书,那就他回国。
他想好了,他的未来里,不能没有她。
就是这样,晚一点,谢缙出现在杨映意家门口的时候,来应门的是杨映意的家长。
“阿姨你好,我是杨映意的学长,请问,她在家吗?”
“哦,她不在,她跟同学去旅行了!”
这话,让谢缙愣了一下。
一年前,他就在这栋大厦楼下,在车里,跟杨映意说——
“跟你爸妈说,你要社团集训也好,跟同学去旅行也好。去两天,要过夜!”
他压下心里的不安,再问:“去多久?”
“两天。”
一年前发出的一颗子弹,在一年后,穿过了谢缙的心脏。
准确来说,谢缙是被自己的想象力给打死的。
他那么宝贝的人,他整整两年忍住不碰的人,交了别的男朋友,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就要一起去“旅行”了。
谢缙那瞬间,一记嗤笑,回了家。
他满脑子,都在想着,杨映意现在可能在跟别人男人“旅行”。
她会跟别的男人做所有他们曾经做过的事——
杨映意会把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发给别的男人,她会哭哭唧唧地跟对方撒娇,要一个拥抱,他们会在杨映意家楼下拥抱,他们会在车里一起商量该怎么骗家长去旅行,他们还会……
剩下的,谢缙不敢想。
十多年以后,谢缙曾经骂过一个叫做李景元的男人。
再回头去看,他当时对李景元说的那些话,又毒又辣,每一句都刺在李景元的心里。
你以为,他真的在骂景元吗?
他骂的是当年那个束手无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跟别的男人走的谢缙!
那天晚上,谢缙拿起了那枚戒指,在自己二楼的阳台上,远远地扔了出去,扔进了谢家后院的游泳池里。
夏日的泳池边,惬意安静,只有蛐蛐在叫。
此时,谢父正坐在泳池的躺椅边上翻着二手车杂志……突然一声“噗”,什么东西落水了。
谢父将杂志从脸上的眼镜前挪开,水面一片平静,四周还是安静得只有蛐蛐的叫声……
谢缙买了隔日的机票,回了美国。
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公寓,进了房间,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串钥匙,在离开房间的时候,谢缙脚步一顿,操起了放在角落的金属球棒。
再晚一点,他出现在了那个为杨映意和自己布置的新家里。
谢缙操起球棒,一顿大砸,把沙发,椅子,电视,桌子,全砸个遍。
砸到他满脸泪水。
直到那一刻,谢缙懂辛西娅的感受了。
梦碎是会哭的。
但他和辛西娅一样,他只会哭这一次。
看着满屋的狼藉和沙发里飘出的白色棉花絮,谢缙转身走到门口,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他亲手布置的未来和亲手毁掉的未来,将球棒扔进了屋里。
球棒“哐当”一声落地。
他扭头,甩上了门。
那一天,谢缙砸碎的,不只是他的梦想和未来。
他砸碎的是那个带酒窝的谢缙,那个跟杨映意并排坐在计程车后座上,紧张的心乱跳的谢缙,那个把单车停在杨映意的边上,问她“你不能换条路线回家”的谢缙,还有那个载着杨映意骑了小半个城市,最后在河堤边紧张地吻她的谢缙。
那天,谢缙还是和从前一样,一身黑白西装,一个绅士背头,但他换上了皮鞋。
从公寓里出来之后的他,就是后来你们认识的那个谢缙了——
那个没有幽默感,从不开玩笑的谢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