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他跨步骑了上去,两手握在把手上示意她上来。
林挽月踩着脚踏坐上了上去,没有伸手抱他,挺直了上半身两手插兜。
段嘉忆挑眉,透过后视镜看她冷淡的眉眼。最终也没说什么,摩托车轰鸣着冲了出去。
风吹得她的头发和围巾往后飘荡,寒冬腊月的风打在脸上跟冰扎似的,可林挽月却不讨厌,她嘴角微勾:“你可真会选时间,这么冷的天兜风?”
“这不今天刚买吗?想让你看看,以后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都能兜风,总有好时间。”车速越来越快,呼啸的风拍在耳边,段嘉忆扯高嗓子问:“你冷啊?那今天先不开了。”
“不冷。”她回答说。
往外开出了两条街,段嘉忆才问:“这段时间……你到底在生我什么气,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林挽月愣了一下:“没有。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
“真的?”
“真的。”
“那你怎么不抱我?”段嘉忆狐疑道:“跟我这么见外,还说没有。”平时也没少抱,坐他车后座反而要保持距离?他却忘了是他没少抱她,她主动抱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过了几秒,她从兜里掏出手,环上了他的腰,包裹在柔软冬衣中的上半身也贴上了他的后背。
段嘉忆嘴角翘起,累了这么长时间,她又不知为何一直疏远他,本来以为见到她会有很多话想说,不曾想只是挨在一起,他好像就足够开心了。
在寒风中疾驰了好一会,他们早已离开市区,路边行道树快速倒退着,没什么人迹,偶尔有一两辆车从他们身边开过。
林挽月突然问能不能换她来开。
“你会吗?”段嘉忆惊讶地踩下刹车。
“看人开过算会吗?”
“不算。”
“我可以学,我学得很快。”林挽月认真看着他。
段嘉忆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是真的想,他利落地下了车,让她坐到前面,他站在后面双手扶着车尾巴让她从最慢的速度起步,车身稳稳地直线驶出,他追在后面跟了几十米,林挽月就加大马力把他甩开了。
“小心点!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段嘉忆加快脚步一边追一边在后边骂,恨她胆子比人都大,又怕她摔出个好歹。
然后就见他的摩托在前方转了一圈,掉过头施施然冲他开了回来,又以他为中心往返开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他面前,他担心得不行的女孩眉眼上扬:“你上来吗?”
“我要是不呢?”
“那你在这等着,车借我开会,一会回来找你。”林挽月说着就转动把手,摩托发出启动的轰鸣声。
段嘉忆眉心狂跳,一步迈上了车,抱着她的腰坐好。
“不是不来吗?”
“我怕你死外边。”
“你就不怕自己也折进去?”下巴撑在她的发顶,被她不满意地闪开。
被风扬起的马尾唰地打上了他的脸,他偏过脸避开,没多想,回答说:“我总不能不管你。”
“你担心我?”
“废话。”声音铿锵有力,无比坦诚,一听心里就没鬼,他是真担心她——也好像是真对她没别的意思。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之是不太好受,林挽月沉默着加快了速度。
敢上这个车,一部分原因是段嘉忆对她莫名的信任,她玩魔方那么厉害,字也好看得足能裱起来,歌也唱得好——虽然仅仅唱过那一次,她的优点像是永远只会出现在这些主流以外的领域。
貌似不堪大用,可她永远镇定自若,不紧不慢,好像没什么事能难得住她,所以也好像没什么事能被她放在心上。
实际上也是如此,起头的十分钟速度比较舒缓,她熟悉得很快,随后就是风驰电掣地狂飙在路上。
他坐在她的身后,环抱着她的腰,微微俯下身体,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侧脸贴着她的围巾,遽烈的北风在耳边炸开,她身上淡淡的香烟味道被风裹挟着刮在了他的鼻尖,入侵着他的嗅觉。
作为一名被载的乘客,他跟她之间的姿态亲密得过了头,但他本人丝毫没有发现,只是依偎着她享受着浸在冷风中的安详时刻。
直到一个大角度的拐弯处,刚拐过头,林挽月就看到满地的鹅卵石,高低不平避无可避,来不及刹车,高速行驶中的摩托车轮胎碾在堆积的鹅卵石上,连人带车侧翻了过去。
意识到控制不住车身的第一瞬间,林挽月心底一沉,想要出声示警,嘴还没来得及张开,连车带人就侧翻着被往地下掼。
两人下意识惊呼一声,她伸出双手想要伤害最小化,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扯到了身后人的怀里,他仗着体型差,竭力把她护在身前,双手双腿夹着她的身体,两个人在惯性的冲劲下在地上滚出好几圈。
“段嘉忆!”
停下来后林挽月从他怀里挣出来,回身一看就看见他一身的尘土淤泥,膝盖手肘上的衣服全被蹭破了,透过衣服的破洞能看见被摩擦掉的伤口上流着艳红的血,他两只膝盖血糊糊的一片,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
俊美的脸痛得扭曲,嘴里是痛苦的低吟,听见她的声音又醒悟过来似的马上拉过她:“林挽月!林挽月!!你没事吧!!”明亮的桃花眼满是急切。
林挽月鼻尖发热,取下自己的围巾,挽上了他的颈间:“我没事。”
她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余光看见他新买的摩托车倒在一旁,地上是车侧翻出去在地面擦出的一道黑色沟壑。
刚买的新车,就得送进修理厂了。
用力吸了一口气,林挽月低下头:“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开我,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浑身都是擦伤,身体遍布着火辣的痛意,左腿伸不直,剜心的疼,段嘉忆皱着眉强忍着:“你的手……”
她抬起手看了看,手掌侧面有一小片擦伤,完全不疼,如果不是被人提醒,她甚至都注意不到,只不过是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她懒得管这点再不去医院就要痊愈的小伤,继续说:“你不管我,就不会摔这么惨。”
伤的程度是她的倍数的修长手掌执起了她的手,他垂目凝视她伤处的眼神痛惜又懊恼。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他这么说,低哑的声音散到了冷峭的冬风里,席卷出了狂暴的风浪。
风浪奔涌着把林挽月的心冲了个对穿。
又是不能不管她,即使他会受伤,会流血,也不能不管。吗?
她低头看着狼狈却难掩风华的少年,她想说话,可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她的脸上仍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只有她被捧在他手心的手掌狠狠地蜷缩了一下。
去他的成全。
她想。
去他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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