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梦都断在不该断的地方,让她很不是滋味。
看了一眼时鐘,该去工作室一趟了。
「爱丽丝小姐。」爱丽丝和桃乐丝整理作品整理到一半,听见一阵呼唤。
两人回过头,是昨天才见过的叶安。
「嗨,叶安。」爱丽丝微笑。
「有什么事吗?」桃乐丝也笑了笑:「先坐一下,我去泡茶。」
「好。」叶安点了点头,走向沙发。
「其实,《森林》我已经改好了,想让你们看一下。」叶安微笑,递上了一个牛皮纸袋。
「改得真快。」爱丽丝惊呼,桃乐丝也惊讶得睁大双眸。
「角色设定我只改了一些,但剧情大部分都改了。」叶安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
「我看看。」爱丽丝点了点头,从纸袋里拿出了叶安更改过的《森林》。
翻开第一页,爱丽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疯帽子的森林失火了,他的朋友爱丽丝和三月兔很着急。"
是巧合,绝对是巧合。爱丽丝这么告诉自己。
接着她翻开第二页,她差点以为自己还在作梦。
"衝动的三月兔想直接闯入火海里,但爱丽丝阻止了她。"
她越翻越快,直到她看见了最后一页。
"疯帽子真的很寂寞,因为爱丽丝忘记她了"
「爱丽丝...忘记他?」爱丽丝感到困惑,她何时忘记他了?
她可是连创造疯帽子的过程都记得一清二楚!
「是啊,其实我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这么写,可能是一种直觉吧...」叶安也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写这样悲伤的结局,都还没有想法手就先动了。
也许是因为寂寞的疯帽子在指引着自己吧,她只能这么想。
「嗯,很棒的故事。」爱丽丝微笑。是啊很棒,棒到她快昏倒。
难道那个梦是预知梦?预知叶安故事内容的梦?可能吗?
「真的吗?那太好了!」得到爱丽丝的肯定,叶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但可不可以重新再改?」爱丽丝总感觉不太对劲。
这种感觉很奇怪,胸口闷得发慌,有些喘不过气,她想这也许是不安,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安。
「什么?」叶安顿住了,原本上扬的嘴角也垮了下来。
「爱丽丝!你干嘛!?」许久没说话的桃乐丝睁大双眸,看向爱丽丝。
「呃...我不是说你写得不好,我刚才也说过这是很棒的故事,只是..我...」只是不安。
这样说叶安能接受吗?
爱丽丝,你到底怎么了?
好不容易卖出了一部作品,你想搞砸吗?
爱丽丝在心里不断责怪自己。
「是因为私心吗?」叶安看着爱丽丝,满脸认真:「你其实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更改?」
「不是啦!改我作品的人那么多!」爱丽丝赶紧做出解释:「我只是给你建议!」
「建议?」叶安脸上的认真变成了疑惑。
「对啊对啊!你想想看,火烧森林啊,爱丽丝忘记疯帽子啊什么的,孩子们看完该哭了!」爱丽丝笑了笑。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说谎,又不完全是。
「嗯...」叶安低下了头,觉得爱丽丝说的不无道理:「那该怎么办?」
「不如这样吧,不要火烧森林,也不要爱丽丝遗忘,从头到尾都是美好的。」然后,再让我作一次梦,让我确认。
「可是,这样不就等于完全没改?」
「那可不一定,不必照我的同样可以。」
「嗯...我知道了...」叶安点了点头,接着起身:「那我改完了再拿过来。」
「你搞什么啊?」桃乐丝瞪了爱丽丝一眼:「忘了童话的规定吗?不论客户改得如何我们都无从干涉!」
「我也不知道...」爱丽丝摇了摇头,觉得有些无力。
◆◇
「你觉得她能察觉到什么吗?」少女抬头看着坐在树上的少年,问。
「不知道。」少年跳下树枝,接着轻盈的落地:「但我想她很快便会察觉,甚至找到我们。」
「我觉得我们也许是徒劳,她从头到尾不当一回事。」微风轻拂而过,少女长至腰上的发也跟着轻轻晃动。
「谁知道呢...」少年看着少女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眼眸,又说道:「也许她已经开始在意了。」
微风吹动了树木,整个树林回盪着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两人靠着树干,不再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就这么沉默着。
◆◇
「爱丽丝!」听见一声呼唤,爱丽丝睁开双眼。
三月兔眨了眨自己的异色双眼,晃了晃手中的茶壶:「我们去找疯帽子吧!顺便给他看看我的新茶壶!」
「哦,好。」爱丽丝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这正是她想要的。
◆◇
走进森林里,爱丽丝发现原来这座森林很美。
阳光穿透树叶间的缝隙洒了下来。
偶尔会有小黑影在树与树之间窜来窜去,那是鸟儿的影子,一踏进森林就能清楚地听见牠们的鸣叫声。
即使树木茂密的吓人,却不会幽暗,反而明亮。
这里使人感到放松。
没过多久,眼前熟悉的景象再次吸引住她的目光。
一样的湖泊、一样的房子、一样的疯帽子。
上次才见过的疯帽子。
「你们来了?」疯帽子的嘴角微微扬起。
在爱丽丝的印象里,疯帽子的嘴角从没垮下来过。
不管是她所设定的还是她所看见的。
她甚至清楚的记得他就连失去重要的事物,也都是笑着的。
她怎么会"记得"这种事?
啊...对了,她叫叶安不要让爱丽丝遗忘。
难道真有关联?等叶安改完以后,一定要好好确认。
「爱丽丝,发什么呆啊!」三月兔抓住爱丽丝的手:「进屋去啦!」
◆◇
「疯帽子。」喝茶喝到一半,爱丽丝突然唤了疯帽子。
「嗯?」疯帽子抬头,果然依然笑着。
「我是不是真得很该死?」现在的爱丽丝记得所有一切,当然所谓的"一切",不过就是她亲自写下的或是别人改过的。
但对于眼前的疯帽子来说,这都是确实发生过的。
她记得上次疯帽子对自己说过:「我确实寂寞,但那是在遇见你之前。」
但那个带他逃离寂寞的女孩,又再次将他遗落在寂寞里。
她不管这是梦还是什么,她觉得自己真该死。
「....?」疯帽子顿了顿:「你怎么啦?」
「总觉得自己很过分。」爱丽丝捏紧拳头,莫名涌上心头的酸处,也许是罪恶感,又也许不是。
「....」疯帽子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地摸了摸爱丽丝的头。
「....」爱丽丝看着疯帽子依然上扬的嘴角,视线一片模糊。
因为她看见不配合嘴角的,那双褐色的眼睛。
而在一旁的三月兔,只是沉默。
时间彷彿静止了,一切都很安静。
四周只剩下爱丽丝细微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