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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明年要选市长的老爸帮你出钱,应该很轻松吧。」沉靚又是一笑,语气满是戏謔。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爸是谁?」陆子莫危险的瞇起双眼,浑身散发警戒气息,「我应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沉靚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趁着刚才陆子莫因为惊讶而放松力道,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去。陆子莫没有再追上,神情凝重的望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耀眼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眼神里冰冷的情绪愈陷愈沉。
    沉靚惊慌的回到教室,正好遇上走出门口的舒雨乔。
    「喂喂,你没事吧?」见沉靚像是没看路一样横衝直撞,舒雨乔伸手拦住她,「你脸色很难看,发生什么事?」
    此刻的沉靚脸色苍白如纸,触碰到舒雨乔的指尖也冰冷得吓人,明明正是最炎热的下午三点,她却觉得自己置身在冰库里,浑身失去知觉。
    「喂,小靚······」舒雨乔在耳边的嚷嚷声彷彿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沉靚置若罔闻,只是呆坐在位置上陷入沉思,直至上课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放学,沉靚心虚的在陆子莫幽深的目光下匆匆离校,一如往常的接沉毅下课,再并肩走回家。
    沉靚一路心事重重,和沉毅的对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回答,因为各种担忧而不自觉收紧牵住沉毅的手,沉毅终于吃痛的望向她。
    「姊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即使年纪再小,沉毅都察觉到自己姊姊的不对劲。
    「嗯?」沉靚猛然回过神来,怔愣下后才勉强微笑道,「没事。」
    再经过一个街口就到家门,沉靚牵着沉毅的手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小毅,你先回家吧,我要去找一下妈妈。」
    「咦?」沉毅惊讶半晌,乖巧的点点头,「好。」
    「可以先洗澡没关係。」沉靚欣慰的拍拍他的头,目送沉毅转弯进入巷弄,随后踌躇着走到母亲的家庭发廊。
    望着余君玟在店里忙进忙出的模样,沉靚站在对面街道,双脚彷彿被牢牢钉住,竟是再也踏不出一步。她收紧握住书包提把的拳头,心中满是徬徨。
    在陆子莫说出要全权负责的时候,她是不是不该为了自己该死的自尊心而逞强?一万元可能是家里半个月的收入,又该怎么向母亲开口?
    沉靚咬紧牙关,低头凝视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拉得斜长,脑袋昏昏沉沉叫她无法思考。
    「谢谢光临。」余君玟亲自到门口送客,正好看见站在对街的沉靚,微笑着朝她挥挥手。
    不经意和母亲对上目光,沉靚知道自己只能往前走进店里,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余君玟扫除地上的头发。
    「怎么来了啊?」余君玟似乎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异常。
    「妈,我······」话到了嘴边又像铅块一样,沉沉陷入沉靚的肚子里。
    「嗯?」
    「我······」沉靚犹豫许久,却还是话锋一转将心里的话压下,「我来帮忙的。」
    她终究还是没能开口,开口说她今天闯了大祸。
    「你最近怎么这么常跑这里啊。」余君玟上扬无奈的嘴角,「那你去里面帮我把染头发的工具洗一洗吧。」
    沉靚点头走入里面的清洗间,戴上一旁的塑胶隔离手套,将散落在洗手台的洗发用具仔细的刷洗乾净。
    「晚上有客人预约剪发,今天可能不会那么早回去。」余君玟将另一批使用过的头巾丢入篮子里等待清洗,「给你一些钱,先拿去买晚餐吃。」
    沉靚将手上的水珠擦拭乾净,接过余君玟递来的纸钞,小心翼翼的收进口袋里,拿起书包要离开的同时,余君玟忽然又唤住她。
    「小靚,真的没事吗?」
    沉靚怔愣的转头看向余君玟,点头轻浅莞尔,脸上的犹豫之色一扫而空,彷彿从未存在过。制服裙角在步出店外那刻轻轻扬起,最后她默默的拖着脚步离开。
    到底还是自己的母亲啊,似乎猜到了发生什么事情。
    余君玟望着女儿消失在暖色馀暉里的倩影,眼里佈满心疼。明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有话想说,却也无法勉强她说出口。
    太过懂事的成熟,似乎会让人觉得有些寂寞。
    隔天早上的自习时间,沉靚还没来的及如何思考赔钱的事情,一通打到教室的电话便先找来。
    「班长、沉靚,总务处要你们过去一趟。」
    沉靚的紧张终于在脑海爆炸,却只能认命的走出教室,和陆子莫两人一前一后,保持一种诡异的距离。陆子莫走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凝视沉靚纤细僵硬的背影,一双犀利的眼神充满复杂之色。
    打开总务处的门,一股凉颼颼的冷风一路吹到沉靚心坎底,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总务主任的座位,却发现他正严肃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生。沉靚悄悄打量她一眼,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生,而身侧的陆子莫也是一脸困惑。
    「你把刚才说的事情,再告诉他们一遍。」总务主任长叹口气。
    那女生转过身来,竟是满脸泪痕,鼻子也哭得通红,啜泣着哽咽道:「前、前天放学······我留校打扫实验室,因为好奇新买、新买的显微镜就拿出来看,结果······就摔坏了。」
    沉靚不敢置信的瞠大双眼。也就是说,在她碰到之前,显微镜就已经坏了?
    「因为、因为我不敢告诉老师······就把坏掉的显微镜藏在柜子最里面······」
    沉靚仔细回想当天的情况,撞到的力道的确没有到会让物镜脱落的地步。
    此刻,沉靚瞬间放下心中大石,似乎因为突如其来的放松,她的身体顿时像是灌入千斤的疲惫。
    「要不是有去调监视器看,还真的不知道。」总务主任烦躁的手指不停敲打桌面。
    「真的很对不起!我会负责的!」女生频频道歉,泪水也不断滑落脸庞。
    沉靚虽然仍有些怨言,见状也不忍心开口说话,毕竟这次只能算是自己运气好,再有下次恐怕就不会是如此光景。
    「事情就是如此,这次的赔偿你们两个就不用负责了。」
    「谢谢老师。」沉靚点头致意,正要踏步离开却发现全身僵硬,身形不禁摇晃,忽然有双手扶在她肩上,让她稳住没有跌倒。
    头顶传来淡淡清香,有点像是薄荷味的肥皂,带着点阳光般的清新。沉靚尷尬的正要张口道谢,却在看见陆子莫的脸庞后,话语全部塞在嘴边。陆子莫也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头给愣住,两人望进对方惊讶的视线里,顿时双双将在原地。似乎是第一次,两人这么靠近的看着彼此,眼底的怔愣无所遁形。
    很快的,沉靚率先回过神,反射性推开陆子莫的手离开。走出总务处的那瞬间,沉靚快步跑起来,一面用单手摀住自己的嘴,却藏不住颊上因为羞愧而红润的顏色。想起刚才自己狼狈的模样,不但被陆子莫看到还被他出手帮忙,她实在太恨不争气的自己。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情况了。
    奇怪的是这几天下来,陆子莫并没有如沉靚预期的那般来找她问问题,譬如为什么讨厌他,又譬如为什么她知道他的父亲。她以为他们之间的矛盾,仍旧会不断的被他提出来摊在阳光下。意外的是,自从上次的显微镜风波后,陆子莫安静许多,也没有再以任何方式靠近她,偶尔真的必须要一起行动的时候,他的礼貌却开始带着点疏离感。
    以前他的客气,总会夹杂几分试探与戏謔,似乎也乐得看她被自己气得团团转。可是如今,他却沉默的开始往后退,退到了她也看不见的地方。
    沉靚眼神一暗,收拾桌上的杂物准备往下一堂课的音乐教室走。
    也许早该如此的,一开始她就没必要处处暴露自己的敌意,或许这样安静的疏远彼此是最好的方法。兜转了一大圈,所有事情好像都回到了起点。
    没有人提起,也没有人再敢提。在冥冥中形成一种诡异的默契。
    「我留下来关窗户和锁门,你们先去吧。」教室里只剩下三两人群,陆子莫转头对自己的朋友说道。
    沉靚突然抬眸望向他,他一如往常的爽朗俊逸,浑身自带光芒,沉靚却眉心微蹙。
    「小靚,走吧。」舒雨乔走到她身旁。
    「你不觉得陆子莫怪怪的吗?」
    「嗯,有吗?」闻言,舒雨乔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陆子莫,只见他的微笑融在阳光里,没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哎,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他了啊,前阵子不是还很讨厌他吗?」舒雨乔用手肘撞撞沉靚的身子,诡异的微笑。
    「我才没有。」沉靚如大梦初醒般,抓起手上的课本和舒雨乔往外走去。
    离开前,她忍不住瞥一眼教室里那抹孤身的頎长背影,紧抿双唇,和舒雨乔一同往音乐教室移动。
    「然后啊,她就······」
    「抱歉,我忘记拿东西了。」再爬一层楼就要抵达音乐教室前,沉靚突然停下脚步。
    「咦?」
    沉靚神色犹豫半分,最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开始往回跑,「你先去上课吧,我马上回来。」
    「······哎?」舒雨乔怔愣的站在原地,望着沉靚离去的背影摸不清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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