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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噼里啪啦”
    “嗞——”
    架在篝火上的肉块冒着白气,时不时有汁水低落,在靠近火苗的一瞬间便蒸发了。
    “还没找到吗?”姜煜成神色凝重,嗓音有些沙哑。
    “回武安君,方圆十里都找过了也没看到人影。不过我们在草丛里发现了这个。”
    “狼毛?”姜煜成拿过那撮灰色的毛发仔细端详,又放在鼻下闻了闻。
    “姒少爷会不会······被狼叼走了?”属下局促不安地看着武安君阴沉的脸色。
    “荒唐!居然能在本君眼皮子底下失踪。”
    此时,距离进入封地还有一段路程,队伍在野外驻扎了一晚。凌晨的时候姒琪出去解手,但没承想就这么不见了。
    姜煜成猜想是魏国余孽想办法带走了牠,但在后续的讨伐中,一直没等到敌军用姒琪的安危来做要挟。
    清扫的过程过于顺利,反倒让这一切显得诡异。不知道对方憋着什么大招,姜煜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日,属下来报,说在城外一处偏僻的农舍外发现了姒琪的一片衣角。姜煜成拿过来一看,确实是姒琪失踪那日穿的衣服,破碎的布料上有野兽撕咬的痕迹。
    “会不会是她们设下的圈套?”朱河不安地提醒道。
    “本君知道,但本君不得不去。”姜煜成脸色阴沉,摩挲着那片脆弱的布料,说道:“那些兔崽子藏得太深了,这是一个突破口,虽然有着不可预估的风险。我猜她们的头领会在那里等着我落网。呵,这是个看似粗劣但却精明的圈套,阿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武安君贵体为重,还是让属下去一探究竟吧。”
    “不行,必须本君亲自去,而且是一个人去,不然那个老滑头才不会现身。本君已经差不多猜到她们领头的是谁了,果然不该手下留情。不过,本君也没傻到不做准备。朱河,你带领一些精兵假扮成农妇,去田地里埋伏着,到时候听我信号。”
    姜煜成推开“吱呀”叫唤的木门,走到农舍里面,桌子和地上都积着灰,看来好久没住人了。
    里屋的门被铁链锁住,她抽出佩剑,锋利的剑刃削铁如泥,只一下就轻松砍断了的铁链。
    屋内一个瘦小的身影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姒琪看到武安君后眼泪夺眶而出,剧烈挣扎起来。
    姜煜成赶紧给牠解绑。姒琪扑到她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到底还是小孩子,姜煜成轻抚着牠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牠。
    随后,姒琪扬起小脸,一个劲儿的冲武安君摇头。
    “姐姐,姐姐,您快走,快,您不该来救我的······”说着,牠拉着武安君的衣袖就要往外走。
    姜煜成一把把牠横抱起来。
    “不要多想,闭上眼睛。”
    姒琪乖乖听话,揪着武安君的衣襟,脸埋在她胸口。
    姜煜成走到外面的空地上,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预料之中的那个人。
    头发班花的妇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四十左右的年纪,明明是慈善的长相却被狰狞的刀疤贯穿了整个脸颊。如果不知道她曾是魏国权倾朝野的奸臣,世人大都会被她的花言巧语蒙骗过去。
    姜煜成勾起嘴角,戏谑道:“付将军可还会在雨天独自忍痛?”
    “拜你所赐,苟延残喘罢了。”
    被称作“付将军”的妇人眯起眼睛,扯出一个笑容来。伤疤在脸部动作的带动下像是要裂开一样。姜煜成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二人不是立场不同的敌对关系,也许也能成为“花下鞍马游,雪中杯酒欢”的好友,然而世道大约如此,总是不如意。
    几排弓箭手将姜煜成和姒琪团团围住,拉弓搭箭,蓄势待发。
    “武安君可有遗言?”
    “鹿死谁手还未确定,付将军这话说得太早了。”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种态度!”说着付将军振臂一挥,万箭齐发。
    姜煜成把姒琪揽在身前,单手持剑。一阵“叮叮当当”,佩剑被舞出了残影。箭雨过后,二人居然毫发未损。
    付将军似乎不打算速战速决,就让弓箭手们这么一波波射箭。几波之后,饶是武安君也有些招架不住。
    在姜煜成忙于应付箭雨之时,付将军找好角度,偷偷发出一枚暗器。
    姒琪用余光瞥见一道寒光在空中转了一个弯,躲过了武安君的防御。来不及提醒,牠想都没想就挪动身体用后背硬生生挡了下来。
    “噗”一声,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泛着黑色的鲜血在涌流。
    姜煜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想要用手捂住伤口,却是徒劳。
    暗器带有剧毒,姒琪嘴唇发紫,浑身哆嗦。娇生惯养的牠哪里受过伤,似乎已经疼到忘记了怎么哭。牠紧抓着武安君的手逐渐无力,张着嘴好像要说什么。
    姜煜成俯下身,听到了牠气若游丝般的声音。
    “姐,姐姐,我喜欢你,我不是······小孩儿······”
    怀里的人彻底没有了气息。
    “啊——!”
    犹如一头发疯的野兽,姜煜成恶鬼一样的表情让敌军胆颤。
    大齐的战神杀红了眼,不知疲惫,不惧疼痛。明明是以一敌多,却所向披靡,令对方乱了阵脚。
    终于,姜煜成将长剑刺入最后一个站立着的人的胸膛。
    “你是故意的。”在愤怒过后,她的语气平静且冰冷,看着面前的人眼里有不可言说的复杂。
    “姒琪不除,我等复辟之心不死,早该如此。”将死之际,付将军脸上现出释怀解脱的微笑。
    朱河迟迟听不到武安君的信号,不禁心中焦急,擅做主张带领部队来到农舍附近,远远地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在一片断臂残肢之间,浑身溅满鲜血的姜煜成安静地伫立着,怀里抱着了无生息的姒琪,看不出喜怒。
    “武安君······”朱河内心惊惧,不敢过问。
    “走吧,回去,都结束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王男就这样被草草埋葬了,没有灵官奏乐,也没有亲朋哀悼。姜煜成独自一人将骨灰埋在一座葱郁的山头上。
    夕阳的余晖把山头都染成金色,姜煜成席地而坐,猛灌一口壶里的烈酒。
    “我知道你是个爱玩闹的活泼性子,委屈你呆在这僻静之地了。往常你总想喝我壶里的酒,我以年岁尚小为理由拒绝你,如今你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尝尝了。”
    晶莹剔透的液体泼洒而下,在空中呈现出优美的弧度,落到泥土上便消失殆尽,只留下一点洇湿的痕迹。
    姜煜成很少对别人有愧疚之情,但姒琪就是其中之一。通过欺骗一个单纯的孩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为君子所耻。在一时冲动拦下偷荷包的小贼的那一刻,因果似乎就被种下了,姜煜成曾想过抽身而出,但圣人亦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见君子之道也不过是些虚伪之言。
    围剿之事就以这样荒诞的结局告一段落。在一番修整后,封地重回平静,呈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所有的疮痍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被抹除,活着的条件之一就是学会忘却痛苦。
    但姜煜成觉得清净祥和的日子永远与自己无缘。在听到妹妹身陷险境的消息后,她带领一队轻骑快马加鞭不分昼夜地赶往田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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