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复得简短,几个字:好的,祝顺利。
之后,也就没有人再找过我关于工作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钟宥齐也做了安排,总之我的实习工作,就好像水蒸气一样消失了。
但越是平静,我越不安。我担心艾怡昕,担心戴越,也担心我自己。
甚至晚上做梦,偶尔也会梦见钟宥齐那张英俊但是扭曲的脸。坐在钢琴前,缓缓回头,扯出一个像那天一样,不明意义的笑容。
戴越每天会打个电话给我,确认一下我的情况。
我告诉他我的忧虑,他安慰我,没事,你不要怕。那孙子这几天估计没空管你,有的是人给他找麻烦呢。
“那小艾……” 我担心钟宥齐心情不好,会对她更不利。
“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同学毫发无损地弄出来。” 他说。
接到戴越的电话时,是一周以后。
他说:“你来一趟H区公安局吧。我在那儿等你。”
我打车去了公安局。刚下车,就看见戴越带着艾怡昕从楼里快步走向我。
很久不见,艾怡昕显得更瘦了。跟在戴越身后,有些畏缩。
我快跑几步:“小艾!”
戴越从衣兜里拿出个塑胶袋,里面一张SD卡,递给艾怡昕。
“确认没有别的备份了,这个你就自己处置吧。”
艾怡昕接过那张SD卡,嘴唇翕动了几下,突然一把抱住我,嚎啕大哭。
我抱住她。她的身体又轻又软,我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啊……没事了没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直含混不清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对不起……晓潇……”
“没关系的,小艾……”我的嗓音也有些哽咽,“我没有责怪过你啊,从来都没有。是他的错,不是你的……”
“我想回家……我好想爸爸妈妈……”她一边抽泣一边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骗他们,骗他们我过得很好,男朋友对我很好,一切都很好,可是我骗不下去了,我曾经想过,可能我死了就好了,一了百了……”
“小艾,就算有一个人该死,也肯定是钟宥齐,不是你。”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面巾纸,给她擦眼泪,“你还有很多很多爱你的人,还有我们,我们还约好等毕业一起去香港玩呢。”
“要不,你和你同学先回学校吧,你陪她调整几天,然后再送她回家。”戴越说,“走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给她安排个车送机。”
我点点头:“好。……钟宥齐呢?他……”
“哦,那孙子已经被拘起来了。”他说,“警察去他家抓的人,把他和你同学一起带过来的。你同学对他工作上的事不了解,所以他们了解一下情况也就让你同学先出来了。”
“那他短时间还能被放出来吗?”
“不会。我最恨欺负弱小的那种人。姑娘是用来爱护的,不是用来糟践的,所以这次怎么也要把他弄进看守所蹲一段时间。只不过,”他看了看艾怡昕,有点歉意地说,“咱们国家对什么家暴、保护妇女权益这块的法律也不完善,所以就还是用经济犯罪的名头收拾他吧。调查期间就让他在看守所蹲着好了。但你俩要是特别恨他,想找人在号子里给他点特殊照顾,我也可以安排。”
“啊这……” 我看向艾怡昕,她更是从小到大的好学生,听见高管戴总的语言已经带上了地痞流氓的风格,也是惊得睁大眼不知如何开口。
“要不还是算了……让法律制裁他吧……”
他笑了笑:“行吧。小朋友。”
回到学校,我催着艾怡昕洗了个热水澡,又点了一大堆之前我们最爱吃的东西,满满地堆在她面前。
她用浴巾裹着头发走出来,虽然还是瘦,但没了心理压力,气色一下子看着就好了很多。看见眼前这么多吃的,她眼睛一亮:“呀。”
“快吃快吃。”
她小心地捏起一个抹茶泡芙,咬了一口,然后点头:“好吃。”
“你可以都先尝一点,慢慢来,别给自己太大负担。”
她很感动:“晓潇,你对我怎么这么好。”
“因为你也好。”
“真的很对不起。”她说,“那天,给你打电话,我才知道,我也会嫉妒你,我心里居然有那么不堪的一面。可能就像他说的,我之前其实也并没有真的把你当作朋友……”
“小艾,”我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止住她,“不要再提他了。他那套给你洗脑的歪理就当他在放狗屁。”
她摇了摇头:“好不真实的感觉啊,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一开始,他在琴房偶遇我,跟我聊古典音乐,我觉得他怎么会注意到我,怎么会对我感兴趣,但是他后来每天都会去,教我一些技巧上的东西,跟我越聊越多,不止是音乐以外的东西,还有他的家庭,他的生活,他的工作……我当时觉得很心疼他,他怎么会有那么不幸而孤独的童年,就像心里的一个小孩子始终没有长大,需要人来治愈。我以为我可以治愈他,可以给他前女友之前没有给过他的那些东西,给他包容和爱,但是他后面就变了……”
我给她讲了戴越查出钟宥齐曾确诊NPD,还有他前女友自杀未遂的情况,她脸都白了。
“……天啊……”她说,“真的,晓潇,那天我真的,我觉得活得没有意思了。我在努力维持一个谎言,我在说服自己他爱我,但是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无休无止的痛苦,好像要把我吞噬掉一样。我失去了你们,失去了爸爸妈妈,当时我就想,要是我死了就好了,这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晓潇,如果那天你不来,也许我就真的……”
“好啦好啦。都过去了。”我拍拍她的背,“你这几天,就是赶紧把状态调整调整,回家吃喝玩乐,然后下学期,咱们加油,一起申请研究生。你不是想去香港读书嘛。”
她看着我,点头:“好。”
几天之后,戴越给我们找了辆车,从学校把艾怡昕送到机场。
我一直陪着她到安检,目送她朝登机口走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我给戴越发了条信息:把小艾送走了,我现在回学校,谢谢你和司机师傅了。
戴越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小迟老师这段时间很忙嘛。”他语气轻快地说,“忙完了,咱们找个地方见面坐坐?”
突然我就回放起了之前的种种记忆,脸瞬间微微发热。
“……好。”
所以,戴越嘴里的“找个地方见面坐坐”,就是去他家里做,啊不是,是坐。
我早就心怀鬼胎,这种邀约我岂能不懂。没了之前的疑虑,我对他垂涎已久的那点心思也探出头来。
所以那天我还专门换了全套的蕾丝内衣。新的。穿了比较显身材的羊毛裙和长靴,都是用实习工资买的,不惜血本来勾引他。
还吹了头发,化了妆。
按响门铃,戴越给我开门。令我大跌眼镜的是,他居然系着围裙。
“去那边喝茶吧。”他一指沙发,“饭快好了。”
“你,亲自做饭,给我吃?”
他扬起眉毛:“有什么问题?”
“我一直以为你……”
“我是不太会做饭,但不是做不熟。”他说,“凑合吃吧。”
等菜端上来,我又沉默了。
所以凑合吃的意思是,海盐罗勒烤三文鱼,地中海沙拉,还有一小锅匈牙利牛肉汤的那种意思吗。
他打开一瓶红酒:“喝一点?”
“……行。”
气氛突然很安静。我把食物切成小块,一口口咀嚼,而戴越坐在我对面,姿势倒是很放松。而且我能感觉到,他在笑吟吟地观察我,而我却不太敢抬头看他。
怎么我就这么怂,明明是期待了很久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我却感觉像是做贼一样心虚。
他伸过酒杯和我轻轻碰一下:“没带你出去吃,这段时间我也比较累,感觉在家会随意一点。”
“没有啊……这,很丰盛了,而且真的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
尽管紧张,我也还是把自己塞了个满满当当。
戴越满意地端详着我:“吃饱了?不够还有。”
我摸着肚子:“饱了饱了,都有点撑。”
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走到我身后,俯身轻轻吻上我的头发。
接着,细碎而温柔的吻落在我的脸侧,耳垂,脖子。温暖的呼吸,一点点湿润的感觉。
我转过身,嘴唇碰上了他的,一点点试探,手臂环上他的脖子。
绵长的吻,在我们的唇齿之间流动。带着一点红酒的味道。时间好像静止了,我们都在努力地感受着对方,不愿放过一点点细节。而情欲,也就被慢慢地点燃,像一簇冬日壁炉里的火苗,慢慢地越烧越旺,变成明亮的焰色,柔和而有力地跳动。
我站起来,整个人投入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呼吸,还有他双手在我后背颈际有力的摩挲。
他捧起我的脸,帮我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头发,说:“去卧室?”
我的脸,和全身都已经滚烫。我点头,嗯。
卧室的门在我俩身后被关上,我们被隔绝在了只属于我们的小小空间里。
我站在他面前,仰头看他。他修长的手指伸到我的胸前,不紧不慢地,一颗一颗地解开胸前的扣子,直到最后一颗。
柔软的羊毛连衣裙滑落在地上。他看见我的内衣,笑了。
“我倒是没想到,小迟老师还是像当初一样,有备而来。”
被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就回想起当初,在他的书房,挨的那顿打,还有我当初第一次为他换的蕾丝内裤。
好吧我确实是闷骚,我承认。
“但是你不喜欢吗?”我反问。
狡黠的笑容,只属于Dom的笑容,又浮现在他的脸上。
“宝贝,”他把我拥进怀里,一只手伸到我身后解开内衣的搭扣,“我们太久没有这样见面了,你好像忘了游戏规则呀。”
“比如,挨打之前,还敢挑衅一下你的主人。”
内衣被脱掉,挺立的胸部暴露在空气里。
卧室里很暖和,但我还是看见,白皙的皮肤泛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像是怕冷一样。
那不是冷,而是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兴奋感,和刺激感。
接着,腿上的打底袜,也被他褪到了膝弯。
他淡淡地说:“手背到身后去,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