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瘦了,作为一个青年人不该瘦成这样。
是哪里出了问题?工作太忙?胃口不好?心事重重?或者……以上皆是?
魔王一边思绪紊乱的思考着,一边撑着头看着在家处理文件的男人,打量他的身材。
男人被盯得浑身不舒服,摆摆手嫌弃道:「去去去,去旁边,你好碍眼。」
「才不要咧。」
「你这咳咳咳、咳……」男人被一阵猛咳打断原先欲言的话语,他拱起背右手遮住嘴,咳了好一阵子才停歇,涨红一张脸给自己顺顺气。
魔王双眉一拧,道:「你感冒还没好?感觉还越来越严重了,看过那啥……医生没?」
「本来没打算看的,找一天下午请假去看看好了。」男人一般能不请假就绝对不,八成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己也感觉挺不对劲。
「等一下。」魔王双眼骤然睁大,看上去是万分惊恐讶异,他用力一抓男人的右手,抓得男人有些发疼。
「干嘛啦?很痛耶。」
「你自己看。」
男人面色不悦的先是看见紧紧箍住自己的魔王的手,接着目光顺着向上,视线刚一聚焦,神色马上变得和魔王一般诧异,连魔王的手松开了都感受不到。
那是一抹妖异的鲜红,在男人的掌心绽放出宛如鲜花的姿态,顺着指纹开始往下流,像生出连接枝干的枝椏一般,接着沿手腕蔓延生长,倒像起花梗来了。
「明天就去。」魔王语气难得强硬,眼神也是不容拒绝的坚定,男人盯着那滩血,生硬的点点头。
「医生说什么?」
男人甫一进门,就收到一句忧心忡忡的询问。
「肺病,吃药有可能好。」
「有可能?」魔王揪出三个带着不确定性的字,眼神狐疑的投向正把外套脱下的男人。
「也可能不会好。」男人倒是坦诚,面色如常的说着一件攸关生死的事,「世上本来就没有哪件事是一定的。」
魔王极不满男人那突如其来的豁达人生观,最后却只是说一句:「好好吃药,我相信你们人类的药应该还是挺有用的。」
男人不答腔,魔王又问:「什么时候要吃药?」
「您莫不是想盯着我吃药吧?魔王大人?」男人抿着唇,随后笑道:「知道您向来挺间,但是吃药这点小事还是不劳您费心的。」
魔王失了和他斗斗嘴的兴致,只是意味深长的瞅他一眼,又别开目光,眼底藏了一点恐惧。
「咳咳咳咳咳……」
夜间男人是咳得难以入眠,浑身烫得不像话,却又不停的出冷汗,衣物湿湿黏黏的贴着身体,很不舒服。
「怎么越来越严重了?」魔王很是焦急,照着以前听过的方式照顾男人,拿一块沾过冰水的毛巾敷在额头上,等毛巾热了再重新泡冷水,「明天还是别工作了吧。」
男人此前一直坚持着要上班,然而此刻这般浑身不适时却是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一路折腾到接近黎明才沉沉睡去,魔王伸手探一探他的体温,似乎是有所下降。
魔王见他熟睡,暂离他身边去寻找所需之物,翻箱倒柜后总算搜出一件宽宽松松的斗篷,他在内心计画着要带男人再去看一趟医生,依他这个样子肯定没办法自己去,他试披一下斗篷,回想起当年的少年骗他蒙面纱,忍俊不住的一勾嘴角。
男人似乎睡得不错,一路睡到下午才醒,途中也没翻几次身,安安稳稳的躺着,难得的呼吸平顺。
「走吧,去看医生。」
男人抬眼看见自觉披好斗篷的魔王,疲倦的眨眨乾涩的眼,硬撑起沉重的身躯接过魔王递过来的一杯水,随后一饮而尽。
「不过你可要替我指路。」魔王把空水杯往旁边摆,伸出手借男人搭肩,助他施力起身,「走路去有办法到吗?」如果要找马车他可不会。
男人点点头,步伐有些虚,走得摇摇晃晃,拿了必须付的看诊费,途中险些一头撞上柜子。
于是一个披着斗篷头上凸了两块的人,半扶半掺一个走路不稳会突然爆出咳嗽声的男人,吸引了整条街的窃窃私语与指指点点。
「还是我背着你吧。」魔王觉得他这样要倒不倒的模样太骇人,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似的。
魔王一把背好他,也许是魔族生来身强体壮,又也许是男人太瘦弱,魔王竟觉得轻得像没有重量,但一想到背上那病懨懨的人是谁,却又感觉到份量沉甸甸的压了下来。
魔王撕开药包,连着水一起递过去。
这包药是医生再次判断身体状况以后开的,男人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太晚就医,病毒感染很严重,要是连这药效最强的药都没有用……
那就是回天乏术了。
男人迷迷糊糊的吞下药,声音乾哑无力的问了句:「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魔王没开口,扬手拉开了窗帘,冬阳耀眼却不太温暖的洒进房间,照得空气中的纤尘棉絮都像一个个金色光点,飘扬飞舞的姿态无所遁形。
魔王凝视窗外,天空并不是万里无云的蓝,积了点云层,他眨眨眼,忽然扫见片片从天而落的洁白雪花,飘飘洒洒、翩翩翻飞的落在道路、草地、枝头,最后失了踪影。
「啊。」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