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站在幽亮安静的长街靠墙等待。行李箱放在旁边,道路的灯将两边尽头延展得明暖幽深,仿佛任你立在此处左右盼顾,最后往哪边走,都是深渊裂开的口。
抬头是映在橘色光斑下的霜盐纷飞,她百无聊赖地伸出双手去抓,掌心凉冰冰的,可再一张开,却空空如也。
陈素长长吐出一口白雾,把围巾牵紧一些,遮了半张冻得通红的脸。
她打电话给容意时其实有犹豫过。因此连语气都是尽可能三分漫不经心。
淡淡说,“那个,我刚好来帝都见个客户,路过故宫北院。你有没有空?”
“嗯,现在就想见你。”
“你给我个地址,如果实在不行,可以等到你有时间,多久都没关系,我送杯咖啡就走。”
“我…回叶城的票订在明天,还有点时间。”
喜欢如果浓烈得过于让人窒息,会不会在浓度最高的这一瞬开始走下坡路,然后消耗掉?
陈素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就像个喝醉的赌徒,手中的筹码就这么多,习惯于一次清空地压上全部赌注。
初时的激动逐渐被后知后觉意识到的鲁莽所代替。
才发现自己其实连他具体住在哪里都不知道,他每天这么忙,只知道今天有很重要的应酬,也许分身乏术。
当时他在上海给自己的惊喜,是没办法复制的。
雪有点越来越大,陈素双手捂进呢大衣的口袋里,短靴的脚尖来回地点着地,踢碎石子玩。
一道从远到近的亮光伴随着汽车声响,撕裂了身后那个深渊的口。
她回首,光影落在身上,仿佛皮肤也被刺痛,陈素往后退了一步。
直到车子停在不远处,陈素指尖踌躇地抓紧胸前垂落的围巾尾梢,半歪着身子,眼眸里探出打量的目光。
细微的车门声,一只铮亮乌黑的皮鞋尖踩落在地面的碎冰,他躬身从车上下来。
空无一人的夜晚,连唯一的光源都聚拢他而来。像极了电影里的画面。
容意穿着单薄的白衬衫,步伐却有些未如往常的沉稳从容,走了几步,酒意蕴散地身躯微晃了下,停在不远处。
陈素逆着呼啸的风向,紧跑了几步一头扎进他怀里。
再抬头,他的手掌已经落在毛绒绒的脑袋捂着她两只薄薄通红的耳尖。眸色如这夜深邃,却也漆润晶亮,情深不寿的注视,风雪中竟有一丝少年气。
陈素都快无语了,想摘围巾给他。
“你怎么穿这么少呀?都冻死了。西装外套都没有?你的客户如果见你这么寒碜,还敢把投资理财交给你打理啊?”
身后启动的汽车发出刺响,陈素眼角余光下意识地寻声瞥去。
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极快地做了个车身漂移,180度旋转车头,高速扬尘而去。
陈素只来得及窥见车座里一闪而过的侧脸,目视前方时不可一世的睥睨,冷硬清冽。
她暗暗被这张狂的人,张狂的开车手法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