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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上次看见王以茜身受重伤后已经过了一个礼拜,原本打算打电话到医院询问她的状况,但想当然尔即便说了是伤患的朋友,医院一个字也不肯透漏。
    被动地等待王以茜的消息让罗世杰感到焦虑,再拖下去对方想说实话的意愿就会越来越低。担心之后事情会陷入胶着,于是罗世杰便拉着张德皓,直接去医院说是要赌一赌看看王以茜是否已经甦醒过来。
    张德皓不知道是第几次看着公车的车门再次被粗暴地打开,然后又是碰地一声合上。前往医院的路途比他想像中漫长,每个站牌的间隔都十分遥远,虽然这是乡下地方习以为常的事情,但他今天特别觉得烦闷,甚至想着上大学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张德皓望向罗世杰的侧脸,他一路上沉默不语,表情凝重望向前方。罗世杰看起来似乎好几天没睡,眼下的黑眼圈越发明显,脸色像是蒙上一层灰般,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少年该有的活力和纯真。他像是突然长大了,彷彿将别人的十年活成几个月般,青春也随着消逝。
    搭了约四十分鐘的公车,穿越了几乎两个乡镇,两人来到位于交流道旁边的博爱医院。这间医院似乎已经有一段歷史,以王以茜的伤势来看,这里大概是这附近最大的医院。
    一走进医院,消毒水以及特有的气味扑鼻而来,罗世杰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与上次为了看世瓔而踏入医院相比,这次的心情也不是多轻松。
    「请问王以茜在哪号病房?」张德皓对着柜檯人员问道。
    询问了入院日期后,柜檯人员露出笑容说:「请等我一下,帮您查询。」
    「谢谢。」
    确认了电脑后,柜檯人员又抬头看着两人问:「请问你们和病患的关係是?」
    「我们是她朋友。」罗世杰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个谎言。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先知会本人一下。请问您的名字是?」
    「罗世杰。」
    柜檯人员打了电话,和另一头的人对话的同时,又微微瞥了他们一眼。对方像是故意压低声音般,就算彼此没有多远的距离,罗世杰还是听不见内容。他的手指轻敲着铺在柜台上的塑胶软垫,发出闷厚的声音。
    「久等了,她说可以见你们。病房在二楼215号房。」
    「谢谢。」
    「她今天早上才刚醒来,注意不要让她太激动。」柜檯人员温柔叮嚀。
    来到二楼后,明显的标志让他们很快就找到病房,罗世杰朝门边墙上的名牌看一眼,发现这是单人病房。
    张德皓先是敲了敲敞开的房门,等待了一会后两人才缓缓地走进去,原本望向窗外的王以茜转头过来看着他们。
    身穿病人袍的王以茜表情尷尬,可能是刚醒来不久的关係,眼神有些恍惚。她身后堆叠着立起来的枕头,双手及头部佈满了绷带。脸颊已经看不出肿胀,但仔细一看还带着浅浅的瘀青。
    「听说你早上才刚醒来,现在还好吗?」
    张德皓用细柔的语气关心,声音像是泡泡一般飘浮在空气中,缓缓飘向王以茜。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微微摇了摇头。
    「嗯,我想也是。」张德皓打开手上的纸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小盆乾燥花,放在病床旁边的小柜子上。「这个是一点心意,乾燥花不用一直换水。」
    王以茜朝那盆花看去,许多不同种类的粉色系花朵挤在圆形的容器里,还有几株细小的绿叶点缀其中。
    「谢谢。」王以茜望着乾燥花淡淡地说。「不好意思,那天明明原本约好时间了,但发生这样的事。」
    「没关係。」
    「刚刚警察来和我说,我妈被抓了。」
    「嗯,我们都看到了。」
    王以茜双眼退去了迷濛,定眼看像张德皓。「你们看到了?」
    张德皓惊觉自己有些失礼,于是急忙解释:「我们在看到你的讯息后,又折返回来看到的。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啊……电铃是你们按的啊。要不是电铃响了,我应该早就死掉了……我是趁妈妈去应门的时候打电话报警的,不然不知道她哪时才会停手。」
    所以当时王以茜的妈妈来应门时,她应该已经受到伤害了。回想对方还一脸没事的和他们对话,张德皓不禁心里发寒。
    「我原本也不想要这样做,但是当时……想到我会被一刀被杀掉,不对,一刀被杀死可能还好些,妈妈她还会一直打刀子插进我身体里。我太害怕,所以就还是报警了。」王以茜闭上眼睛,任由两行眼泪爬落她的双颊。缠绕绷带的双手,紧抓着覆盖在腿上的被子。「我害她……我害她被抓走,明明妈妈已经够惨了,我还这样对她……」
    从一开始就站在后方不说话的罗世杰,走向前靠近病床说:「不要说了,本来就应该报警的。」
    王以茜紧闭双唇,五官扭曲在一起,紧皱着的眉头似乎正压抑着什么情绪。她右手轻抚着当时流最多血的侧腹伤口,彷彿说出接下来的话和当时被刀子刺入身体时一样疼痛。
    「我……决定不帮你作证了。」随着吐出这句话,抑鬱在脸上的情绪获得释放,取而代之的是原本恍惚的模样。
    「什么?」
    「对不起,明明已经说好的……我觉得我现在什么都办不到,我真的很害怕……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真正什么都没有的是世瓔吧。」罗世杰嘲讽似地反驳。
    「也是呢……死了才是真正什么都没有,但我现在活下来,却找不到我还有什么。你觉得哪样比较可悲呢?」
    「活着的话你还有机会去寻找,至少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把真相说出来。」
    王以茜瑟一边摇头,一边缩着身躯,像是要给自己温暖似的环抱住躯体。「你不会懂的……啊,因为你和她都是在那个完美的家庭里生活的嘛。那种感觉……像被困在漩涡里面,永远都出不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也知道要做什么,但是……」
    完美的家庭。这句话像是根针一样扎进罗世杰心里,原来这样就可以被称作完美?说到底王以茜真的了解她们家吗?
    王以茜像隻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般全身发抖,罗世杰忍不住想她究竟怎样度过每一天的?在这之前,他只觉得自己家庭很平凡,甚至平凡到无趣,没想到这或许对王以茜来说是种奢侈。
    如果自己是王以茜的话,或许也会和她走上相同的道路也说不定,甚至在伤害自己的同时也早早结束自己的生命。世瓔的笑脸又从脑中深处浮现。
    「我只想问你,蒋老师知道你说谎吗?」
    「他知道……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那为什么他还需要威胁你?陷害世瓔不就是你想做的事吗?」
    「因为我最后反悔,我没有想要做到这种地步,但已经来不及了。」
    斗大泪水再次涌出,眼珠睁的老大,彷彿有人拿着一把枪底在王以茜头上般,恐惧佔据了她的双眼。
    「你不想让那些人得到该有的惩罚吗?」
    「没有办法的……没有人可以给他惩罚……」王以茜情绪渐渐有些激动,颤抖的嘴唇欲言又止。
    罗世杰垂下眼,放弃挣扎。他明白现在不管说什么,对方只会说出消极的话来反驳他。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勉强你,但是请你别忘记自己也是加害人的角色。」
    王以茜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今天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罗世杰转身准备离开,但又转过头对王以茜说:「或许我真的不懂你的痛苦。但如果你说的痛苦会让你想死的话,我想世瓔应该懂那种感觉。她……和我不一样。」
    王以茜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看向罗世杰,在她的眼底似乎有什么和刚才不同的地方。
    但罗世杰已经没有多馀的心思去探究那究竟是什么,这次毫不犹豫地走出病房。
    张德皓随着罗世杰一起离开病房,决定在对方开口以前不打扰他,默默跟在后方。也不知道罗世杰究竟要走向哪里,张德皓只是希望他在停下脚步转头后,自己可以是他第一个看到的人。
    穿越隔开病房区域的门,两人来到两栋建筑物的连通道,远离了病房和人们,罗世杰才终于停下脚步。张德皓发现他在发抖,双手垂在大腿两侧,紧紧握拳。张德皓拉起他的双手,试图让他放开拳头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罗世杰发出孱弱的声音。
    「不逼她说出来真的好吗?」
    「看到她那样,我就无法逼她说……想到世瓔最后是不是也这样,连向他人求救或为自己反驳的力气也没有,我就没有办法多说什么。」
    张德皓沉默不语,只是一边把手放在罗世杰的背上安抚他。
    「如果她今天是个单纯的坏人就好了。」罗世杰露出痛苦的表情,一脸快哭的模样。「可是我一直想到她那天躺在担架上,血一直从她身上流出来,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不想伤害她啊。」
    「没关係,你只要去做你能力所及的事情就好了,我们再想办法……」
    「啊,是你们!」
    张德皓望向前方的声音来源,是刚才的柜檯人员,便点了点头说:「您好。」
    柜檯人员跑向他们,神色有些凝重。「请问你们离开病房是什么时候?」
    「我们才出来没多久,请问怎么了吗?」
    「你们朋友不在病房里,我们大家在找她!」
    这时柜檯人员随身携带的手机响了,于是他急忙转身接起电话。
    张德皓心说不定只是出去走走而已,但他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我找到他们了……好,我现在就过去!」柜檯人员急忙掛上电话,和两人解释:「刚刚找到她了,我们希望你们可以一起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罗世杰问道。
    「她现在在医院的顶楼,坐在围墙上。」
    罗世杰和张德皓互看一眼,不需要明说,也知道彼此心里想的一定都是同一件事。
    「请带我们一起去!」
    柜檯人员急忙领着他们跑向医院的顶楼,穿过顶楼的门后,映入眼帘的就是王以茜在女儿墙上的身影。
    「小姐!冷静一点!」一名男护理师不知所措地站在前方,举起双手想要制止王以茜跳下去。
    「走开!」
    视线无法离开王以茜,罗世杰呆愣在原地,他感受到自己头顶冒着冷汗,不断滑落下来。
    「怎么会这样……」
    他已经开始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些日子不断想像着世瓔跳下去以前,在顶楼的画面。什么时候脱下鞋子、摆好遗书,坐在矮墙时的表情,还有在坠落前飘散在空中的短发……他不由得把眼前的真实,和自己的想像重叠在一起。
    「罗世杰!」
    张德皓对着他大喊,但他还是移动不了双脚,他无法像在梦境里一般果断,毕竟那也都是想像。除非亲自身在真实的情境里,否则是无法确定自己实际上会有什么行动的。
    「不要……不要跳。」
    眼前的画面还是不断和想像重叠着,就在王以茜用着绝望的表情看着远方的自己时,她的脸变成了世瓔。
    「不可以跳!」
    罗世杰往王以茜跑去,但对方看到他衝过来,却作势要将原本还在墙内的一隻脚也跨出去,他因此紧急停下脚步。
    「你不要过来!」王以茜大吼。
    强风吹着王以茜咖啡色的头发,有些黏在她那满是泪痕的脸上,她的表情和上次的恐惧不一样,罗世杰心想,那或许就是痛苦到想死的表情。
    「拜託,不要跳啊!」罗世杰望着王以茜苦苦哀求。
    王以茜的身体随着风摇摇欲坠,好像只要轻轻推一把,她就会直接栽下去。
    「比起被杀掉,自己结束生命好像比较没有这么可怕,反正跳下去也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我不想要再过着一直被人摆佈的生活了。你刚才说的没错,如果一样都是痛苦到想死,那或许我和她都能够了解彼此……我现在开始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王以茜看向无法动弹的罗世杰,继续说:「在遇见你之后,我不断想到你说你相信我。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句话,其实我很开心……所以我才想要说出真相。但是我现在连这件事都办不到……至少跳下去,一命换一命。但是罗世瓔这么可爱又善良,我大概要死好几百次才能够配的上吧。」
    「才没有这种事。」罗世杰小声地说,但王以茜似乎没听见。
    「既然不能决定要不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那至少我的生命我可以自己决定,我可以用我最想要的方式结束。反正我死了也没有人在乎啊!」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罗世杰大吼。「到底自顾自的在说什么?没有正常人会因为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死掉而开心!」
    「不然我该怎么办……连我都痛恨我自己,难道你不恨我吗?」
    「就算恨,也不是靠你的死就能消除啊!」
    王以茜激动地大吼:「为什么不恨我?在你妹妹的灵堂上贴那些纸的人是我啊!贴的乱七八糟,让你们这么伤心的人是我啊!」
    果然是她啊。不过现在罗世杰觉得那已经不重要了,就算知道是她做的,也没有离真相更进一步。
    她接着说:「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在真相,就算这样她也回不来了不是吗?」
    王以茜像是看透他的心思般,这个问题其实罗世杰也问了自己好几次,一开始只是想查出真相,好让自己可以好过一点,却发现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这么单纯。世瓔的死被学校认为是畏罪自杀,还有那些被蒋老师害的无法继续上学的学生,以及被家暴、校园霸凌逼到现在坐在墙边的王以茜。
    最近只要想起这些人,罗世杰心中有股陌生的感觉涌现,带了点不同以往的愤怒,却又感到一股想要去做些什么的慾望。
    「因为我……想要赎罪。」罗世杰垂下头说:「世瓔死了,而我没有救她,甚至在她烦恼的时候我也完全没有发现。如果当时能够好好听她说话,是不是她就不会死,我每天都活在这样的后悔里。虽然我拿着刀子逼你说出真相,想要你弥补自己的过错,但其实我也在偿还没有救她的罪。
    「到最后她什么都不肯说,所以她承受不了这一切。」罗世杰再次抬起头和王以茜对视。「你原本把我们碰面的地点选在你家,不就是想让别人了解你吗?」
    王以茜再次哭了起来,彷彿所有情绪都衝破心中的防卫般溃堤,双手摀着脸。
    「只要说出来,一切都还有机会。你和世瓔有一样的痛苦,不代表你要和她做一样的决定。算我拜託你了,别跳下去。」
    摀着脸的王以茜听见和自己不同频率的哭泣声,睁开眼才发现罗世杰也哭了。不同于之前充满戾气的眼神,他是真的打从心底希望自己不要做错误的决定。
    「你哭什么啊……」
    趁王以茜卸下防备时,男护理师试图从后方抓住她的手臂,但因为距离没算好,并没有确实抓牢,王以茜重心朝向女儿墙外的方向倒。
    「啊!」王以茜受到惊吓,忍不住尖叫。
    罗世杰赶紧衝向前去,抓到了王以茜的病人袍,死命往自己的方向拉。被拽到地上后,罗世杰紧紧将她抱住。
    「不可以死……绝对不能死啊……」
    罗世杰放声大哭,彷彿怀里抱住的是她那从国宅坠落的妹妹。
    「不要死……」
    他不停地轻抚着王以茜的背,像在安抚孩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摸着。
    「对不起,对不起……」像是抓住了浮木,王以茜也伸手紧紧抱住罗世杰,就算被拥抱弄疼了伤口,却让她感觉到无比的温暖。
    病房的滑门被打开,昏暗的走廊瞬间溜进了房间的光线,从里头走出来的护理师衬着那道光,让人感到没来由的安心。
    「我们为她打了镇定剂,等一下就会睡着了。今天辛苦你们了,赶快回家休息吧。」
    「好,谢谢。」张德皓点头回应。
    离开医院时,天空已经变成蓝灰色,刚才发生的事情像是好久以前发生的,距离现在十分遥远。
    或许是因为突然放松,刚才完全不感到飢饿的罗世杰,现在肚子发出了咕嚕咕嚕的叫声。
    声音大到连张德皓都听见,于是说:「我们去附近吃点东西吧。」
    因为和这附近不熟,张德皓开着手机的地图,带着罗世杰来到医院附近开了很多间餐厅的巷子,最后脚步停在一间传统的日式乌龙麵店前。
    张德皓掀开店前的帷幕,里面传来了与两人心情不搭的热情招呼声。
    「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
    「没关係,这样我可以比较冷静。」原本跟在身后的罗世杰抢在他前面走进店里。
    选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张德皓打开一旁的湿纸巾擦拭桌面,接着又用卫生纸擦乾水渍,最后将筷子摆在垫了卫生纸的桌上。
    不管是等待乌龙麵上桌的空档,还是到了已经拿起筷子吃麵,两人依旧沉默不语。
    中间隔着热气的烟雾,张德皓不时盯着罗世杰,对方也像是发现他的视线般刻意回避。
    「世杰……」
    「嗯。」
    「和你爸说日记的事情,然后直接去学校找那位辅导老师处理这件事吧。」
    只剩下这个办法了吗?罗世杰很不甘心,拿着非亲手写的日记这种薄弱的证据,根本一点胜算也没有。
    「我不想再看你这样了……我很担心你知道吗?」
    「我知道。」罗世杰冷淡回应。
    「现在想的到的方法都试过了,光是靠我们的力量根本就不够啊,你能明白吗?必须找学校的人帮忙才可以解决,或是至少找个大人来处理,不然他们根本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因为世瓔根本也不是在学校里出事的。」
    「……」
    「我懂你的感觉,我也一样很不甘心。但是现在对我来说,在我面前好好活着的你才是最重要的啊。」张德皓吸着鼻子,鼻头在白皙的脸上显得特别红,垂着眉毛像是在哀求着罗世杰。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说?难道世瓔不重要吗?」
    「她当然也很重要,我和你爸妈都和你一样爱她,但现在重点是我们谁都不能再失去了!你现在越陷越深,难道你不明白世瓔就是以为可以自己解决,才导致现在这样的结果吗?」
    「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想再让我爸妈承受这些了……」
    「如果你不让他们一起分担,最后承受不了的就是你。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是我不想再让你独自承受这些,但我却什么事都没办法做!所以我拜託你,不管你还想自己查出什么,请你立刻告诉他们所有事情,至少请更有能力的人帮忙,和大家一起想别的办法好吗?」
    无力感突然遍佈全身。好不容易找到能够前进的道路,现在却又消失无踪。就像是在黑暗的森林里迷了路,无法回头,连原点也回不去,只能继续往前走,即便根本看不到尽头。
    日记、学校、老师………几个关键字不停在他脑中盘旋。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一定还有办法的。
    「我知道了。」罗世杰一边盯着双手,手中还残留刚才抱着王以茜温热的触感。
    或许是因为罗世杰不停把她和世瓔重叠,才让他不由自主想要拥抱她。
    王以茜让他看见的,都是一幕幕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模样,那种痛苦、无奈和身不由己……他这时才惊觉自己对世瓔的误会有多深。
    自杀并不是自私,而是到了最后,自杀者痛苦到连自己的存在都可以抹灭,他们看见的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痛苦消失以后,他们就能解脱了。
    只有将这些原本看不见的情绪展现在自己眼前,才能够理解的痛苦……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面纸,罗世杰抬起头,泪水顺势滑下来。张德皓温暖的微笑佔据了视线,罗世杰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向他道歉。
    又要破坏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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