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她和郁添一起坐在石榴树矮矮的枝桠上,稀疏的叶挡着热烈的阳光,将两人的身影隐隐约约地藏住。
她饿得捂住肚子,“哥哥,好饿。”
郁添无奈地摸摸她的头,“爸又去赌了,妈在厂里上工,留下的饭都被爸吃了,再等等吧。”
“吃石榴吧,摘几个就行,王姨不会发现的。”
“还没熟呢,酸的很。”
“那也比饿肚子强。”
她迫不及待摘了几个圆滚滚的小石榴,被郁添接过,“我剥吧。”
于是她就这样靠着树干,将一双腿挂在枝干上,晃来晃去,等着哥哥把剥好的石榴粒递到嘴边。
“哥哥,你说爸爸为什么总是那么生气呢?”
身后久久没有回应。
她转过身去,却是另一幅场景。
她以为该被她遗忘的场景。
那个“父亲”,那个禽兽倒在地上,吐着秽物和鲜血,眦目欲裂地盯着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她只是冷冷看着他挣扎,站在阴影里。
这都是那个男人应得的报应,她给他下毒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不能更糟而已。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明天,镇上只会少一个嗜赌成性欠债累累绝望自杀的人渣,而她则是终于摆脱人渣的无辜可怜的女孩。
她的罪孽与苦难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连梦到这个场景都觉得反胃。
当然后面为了应付警察的调查,她装出的悲伤和眼泪更让她反胃。
在他死后,她痛痛快快地大笑出声,笑到房子简陋的四壁都微微颤抖,笑到嗓子哑了,笑到喘不上气。
当然,梦并没有完全结束。那个死掉的男人死死盯着她,沾满了秽物和血的嘴唇一开一合,“你的悲剧还没有结束。”
粗嘎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不会是你溅上的最后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