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长河里,流逝多少你我相处的点点滴滴。而这时间的洪流,卷走多少这样那样的我和你。我们一路走,一路被卷走,我们是知了狗,一路走,一路在过往的时间里蜕下一次次知了皮,我们给自己按上蝉翼,不知疲倦鸣叫,直到生命碎粉在时间里毫无意义。
钟艾朗来罗青烟家那次,浑身透露着静默,静默唤人,静默吃饭,静默看电视,静默蹲在小板凳上,静默随夜睡去……
罗青烟自惭形秽,她家旁边的河里没水了,看不到漫漫水流,没有条条鱼儿,她家周围的树木没有险可探,没有好看的花可挖,罗青烟和哥哥一起走在自己乏善可陈的家附近,难过得丢人……对不起没有姥姥家山里的野果野水,对不起,想给你看,又没什么拿出手去。
钟艾朗同小姨家的妹妹弟弟们,在家附近晃悠,没特别的物趣,只有人趣。
罗青烟伯伯家的儿子,也就是罗青烟堂哥,加入,和他们一块儿玩。罗青烟觉得别扭,有种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别扭。后来回家后避开了别人,罗青烟淡淡看着走进她世界的男孩,舒朗,或许,不用去哪里,或许,不必找谁陪玩,他来了,她跟着……数着时间,默默心血在流,时间走或不走,话说或不说,都好……他在这里,都好。
盼望过年,是罗青烟心里从不说的秘密。过年就能去姥姥家,去姥姥家,就能见他。
每逢过年,罗青烟背书包,从学校回来,除了带寒假作业、家长通知书,就是奖状。
这一年,又是第一。第一名,除了小学第一次考试没有获得,之后一直到现在她都是第一。
那次她考了第六,前五名都到学校操场上的小讲台上领奖状,她没有,当人群中的鼓掌声把她淹没时,罗青烟撅嘴,我要得第一。
每年过年,去姥姥家,听大人问她成绩,听舅舅姥姥夸她再接再厉,听人人都说罗青烟又乖学习又好,她都看他,把眼睛注视在他的一颦一笑,或简直是不言不语。
此去京都七百里,不算特别远,但总有灯下黑之感,京都是几朝古都,到当今的眼前,廪城在八九十年代仍是国 家级贫 困 县,京 畿的繁华辐射不到七百里的廪城县。
繁华堆里呆久了,来这种破地界,总有一脚能踩到房顶的贫瘠感。农村房屋一码过去,全部平房,也唯有县城几个机关单位多一层,再有,就是廪中——廪城一中了。
把鸟儿驯好的方式,首先就是把它丢进鸟笼,饿之,饿之,薄弱摧毁其意志。把自由还给鸟儿,是为鸟儿的呐喊,殊不知鸟笼招谁惹谁却被嫌弃了,何不把自由还给鸟笼,鸟笼有打开、关上门的自由意志,你来或不来,留或不留,去或不去,它全没在意。你自由,它自在,相顾无碍。
苏曜就是只不乖顺的鸟儿,在他闯出什么大祸前,他家兄长就整出了不大也不小的幺蛾子,正是青春萌动时,苏邵脱 裤子是郎,抬裤子是狼,白眼狼,和人家姑娘睡了,按说睡了,也不能说谁占谁便宜、谁吃亏了,毕竟人也是一童 子 鸡,人也是硬件配置不错的,所以,姑娘不吃亏。
亏的是,姑娘肚子,这事儿刚放台面儿上,苏卲就翘鸡毛炸起:“钱小妞你是不是讹我!你妈小爷我是不是安全套两层加厚版都安全不了你!你就是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也不能扯我后腿阻止我出国。”
钱小妞彻底伤心了。打小一起长大的人这么揣度自己,一怒一气一伤心,钱小妞吞了堕胎药。钱家人发现昏死在洗手间满身血污的小妞,想劈了苏卲的心都有。
至此,两人轨道改变。钱小妞被按着上了飞机,离开伤心地。苏卲出国疯跑是完全泡汤,直接给丢到了穷山沟儿里。
此去京都七百里,直隶省井方市一个小县城里,廪中,就是关闭苏卲的小鸟笼。
苏曜就是那只飞到东飞到西绕着鸟笼转的小贱鸟儿。他就想看兄长是不是扑棱翅膀跳起脚想飞也飞不了。不是飞不了,苏卲想干什么还真是没什么干不了,只是这事儿他也觉得对小妞不起,自己心虚,就任家长摆置了。不是说了么,表现良好能转正——转入正轨。苏曜,包括老苏家都认为这是苏卲脱轨后的改过自新。
廪中高一一班插班生苏卲,踏进教室第一脚就被乌泱泱人头攒动撼呆了一秒,左右靠墙,两桌一并,中间三桌一并,从前到后,第一排顶着讲台桌,最后一排顶着黑板报后墙。后门也完全锁死给后排桌凳堵上。苏卲的加桌就堵在那后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