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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一声,陆昂成在马路中间转了个弯,柏油路上冒着蒸汽,闷燥的风胡乱吹过来,她没来得及拉下防风罩,眼睛涩得有些睁不开。
    “还适应吗?”
    她气闷,冷冷甩了一句,“先管好你自己。”
    停了停,又说:“你用这架摩托载我,你女朋友不吃醋?”
    发动机轰轰作响,速度又快,即使贴得近,不扯着嗓子说话也听不太清楚。
    可宋阮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清楚。
    “哪来的什么女朋友?”他嗤笑一声,反呛一句:“你是不是怕被哪个男生看到上了我的车?”
    她答非所问,捏着嗓子长长的“噢”了一声,“你看看你,为了谈恋爱落榜,又得复读一年,人女孩子上大学去了,这账怎么算都不划算吧?”
    “沉觉,走吧,那边都嗨起来了。”
    谭静坐在自己的粉色电驴上,目光灼灼地望着。
    抽完那支烟,沉觉脸色发狠,语气阴鸷:“今晚不过去了。”
    “怎么,有事?”谭静有些着急。
    沉觉没理她。
    扔掉手里的烟头,拿脚拧了两圈,他也不看肥仔他们,插兜转了个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
    “觉哥你开车呗!
    肥仔后知后觉,猛拍了拍脑袋,冲那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大家立马心领神会,作势掉头。
    谭静失望,却只能说一句:“收着点。”
    只是她想不通,今晚的球赛他们明明是赢了的,难道也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去教训人?
    *
    沉觉上个月醉酒骑车撞到桥头,车头凹了一大块,还得赔偿桥头的修理费,闯出这样一件事,他的车也被没收了。
    所以这段时间他都是坐别人的车。
    肥仔问过他要不要直接弄辆车来,他也没要。
    今晚他们并不是要去找初二的麻烦。
    一场比赛而已,别说他们不是输不起的人,他们还赢了这场比赛呢。
    主要是要教训“自己人”。
    肥仔和龙飞直接到网吧把人揪出来扔到巷子里的时候,沉觉正靠在电线杆那里抽烟。
    那人起先还装糊涂,像猪仔一样被拖出来的时候还奋力挣扎,但一看到沉觉那双深沉的黑瞳,气焰就灭了许多。
    “阿觉,这是怎么了?你们今晚不去快乐kk了?”
    “你怎么没去?”
    沉觉抖了抖烟灰,语气平淡,反倒像叙旧一样和他聊起来。
    平华没想到他是这种态度,愣了愣,大脑百转千回地转,摸了摸鼻子笑。
    “来打几把游戏,总是喝酒没意思。”
    “哦,我也是这样想的。”沉觉扯了扯嘴角,整个人散漫慵懒,垂手在腿侧,过了半晌,又说:“可我不像你,没打算念高中。”
    说完,他又抬头,抬手,那抹忽明忽暗的星火在空中点了几下。
    “肥仔、龙飞、阿星,都打算中考的。”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肥仔几个人面面相觑,也摸不准沉觉想干嘛。
    原本他们以为沉觉来了就会下狠手狠狠教训平华一顿,毕竟从下午开始,他的情绪就不高,晚上又差点输了球赛,刚才过来的时候,一张脸更是冷硬得让人发怵。
    沉觉似笑非笑,平华咽了咽唾沫,干笑两下:“是……我没什么前途和追求,拿个中专文凭就行。”
    “噢,所以现在呆在景中也是浪费时间对吧?”沉觉作势,拖长音调,嘴角那抹笑更是深刻。
    平华汗毛倒立,心脏骤然紧缩,边在轰然炸响的脑中找破碎的词语,边后退。
    然后趁众人没反应过来,转身撒腿就跑。
    “啊!妈呀!”
    凄惨的叫喊在深巷里传开,割裂了夜的死寂。
    沉觉皱眉,压了压跳动的额角,缓缓站直身体。
    头顶有盏残破的灯,光影昏黄微弱,他英挺的身型融入光圈中,表情已经彻底冷下去,眼底暴出一片猩红血丝,一步步走过去。
    蹲下去,凑近地上那个痛苦狰狞的人。
    “沉觉,你他妈敢!”
    平华整个人趴在地上,双手被龙飞反剪交叉在背后,他没说一个字,肩关节就多一个响动的鼓点。
    “我为什么不敢?”
    沉觉用鼻音笑了笑,低垂眼皮,将还剩下一般的烟往他露出来的锁骨上伸过去。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平华只觉得皮开肉破,五脏六腑都被火烧一般。
    拧了又拧,直到几缕薄灰掉下来,沉觉才把烟头往旁边一扔。
    “沉觉,你他妈没种!不就是迟到半节课被老崔抓了吗,出来混的,你还装你妈的好学生!”
    肥仔听得心烦,说:“阿觉,别跟他废话!”
    “我看你小子是忘了当初沉觉是怎么把你从那群人手里救下来的?居然敢骗我们!别说沉觉,老子也最讨厌别人当我们傻子玩弄!”
    周星是他们之中最冷静的,可现在也是气得肺炸,直接冲平华的头踹了一脚。
    “我……我也没想到老崔临时又改课了……”
    他感觉头都要掉了,又怒又惧。
    今天中午沉觉他们在网吧打比赛,平华是他们在班里的“通报员”。是他说了,今天下午第一节课改成自习,沉觉他们才放开了玩,所以迟到了大半节课。
    沉觉自己倒是没太大所谓,主要是周星。上次他就被崔地海警告过,再被抓到一次,就记大过处分。
    不到一年的时间,处分撤销不掉,他就得背这个处分去中考。
    “你不知道周星的处境?”
    平华大口大口的喘气,嘴角流下一缕乌黑的血,扬起下颌,冷笑:“我知道个屁!你们有什么事什么时候让我知道过?”
    周星抬脚又踩到他脑袋,这一次没抬起来,而是死死压着。
    “你丫的也想想自己干过什么,怪不得我们不带你!”
    平华挣扎不得,斜眼,狠戾盯着高高在上的沉觉。
    “哼,我现在就后悔怎么不多干些事。你们早就怀疑我了吧,居然也会信我的话,哈哈哈……”
    窄巷荡漾起一阵爽脆得意的笑。
    “是为了试我?草,你也知道你兄弟岌岌可危,还拿他前途来试,你现在又他妈装什么兄弟情深!”
    他还想挑拨,周星几人恨不得拿刀捅他泄愤。
    沉觉却已经慢慢站起来,脸色冷漠如冰,眼角忽然一动,闪过杀意。
    肥仔反应很快,迅速扭头,三步做两步跑过去,面露凶光。
    墙角阴影中的人叹了口气,逃是来不及了,索性跨了出去,迎上肥仔喷火的目光。
    沉觉压了压眉毛,盯着那道瘦弱的身影。
    换下了宽松简约的宽大短袖,一件浅粉色紧身小衫,领口很低,露出精美的锁骨,白得发光。
    只不过裤子还是直筒,裤脚堆在那双皮凉鞋上,隔着一段距离看,比例协调,又瘦又高。
    沉觉想起两个小时前她在雅马哈上从深蓝色校裤里勒紧的线条。
    肥仔也是微微一怔,觉得她眼熟,可又似乎和海马体里的那个模糊影子不同,有些困顿。
    “二哥救我……”
    孱弱不甘的呼救在一阵晚风中渐渐消散,颤抖的音调如同折翼的蝴蝶,才飞到宋软耳中,就陨落成泥。
    “你谁?”
    没人开口,龙飞分出点精力扭头质问那个女孩。
    “出来透气,路过。”
    她没说自己是谁。
    沉觉阴沉沉地盯着她,半晌后,抬步缓缓走过去。
    宋阮觉得世界都静了下来,手心出了些汗。风微微吹起她散下来的碎发,她自己也能在老巷的浑浊空气中闻到玫瑰味洗发露的香气。
    沉觉脚步微不可见的顿了顿,停下来,眼珠一斜,落到她耳骨上那颗闪着光泽的钉上。
    依旧沉静清冷的一张脸,却平添了几分妖媚。
    不过瞬间,只一眼,黑发垂落下来,有严密紧实的盖住了她薄薄的耳廓。
    叫人心痒难耐。
    “不好好研究一下最后一题的答案,出来上网?”
    “嗯?”
    不等她回应,他就又从喉头发出一声闷闷的质问。
    用只有他们两个只能听到的音量,挑了挑眉,拿一双多情的眼瞧她,不愿错过她一丝表情变化。
    她面不改色,无视他紧绷的神色和略带警告的话语,深吸口气,用比他大一点的声音说:“我可以回家了吗?”
    瘫在地上的平华逐渐清醒,听到她说要走,趁着身上的周星放松警惕之际,用尽全力抬头看了眼。
    可只能越过沉觉的肩头,看到半张淡漠的脸。
    沉觉看到宋阮眼珠微抬,流露出厌恶和恐惧之色,被他捕捉到。
    他侧过头,没说话。
    肥仔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吼一声:“滚!”
    宋阮的心微微一颤,扭头就走,很快就消失在砖红色的墙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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