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痛揍王猛的事,清茶门里两下都传遍了,不作为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王天香压下去,你不能小覷任何人。牧野,不能莽撞,保持清醒,这是第一点。」花前一字一句:「我不想看见,你成全了别人的愿望,成为慈悲。」
牧野深呼吸了几下,把已经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
「你要脱身,不是要与清茶门为敌,而是要板倒王天香。铸佛身的事,只有王天香和我爸知道,要不是花下告诉我,我也蒙在鼓里。所以,除掉王天香,才能为你解套。」
牧野靠着椅背,打量着花前,说:「你想利用我。」
花前淡淡说:「在这世界上,有利用价值的人,才有活下去的本钱。」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出卖我?」
「你无法知道。」花前很乾脆:「我只能说,我要报仇,而这与你要保全自己,殊途同归都要除掉同一个人。」
牧野冷笑:「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你只能相信你自己。」花前也累了,沉默下来。
「楼上那些空白牌位是怎么回事?」牧野想起那个诡异的密室,故意扯开话题。
「东林书院,建立之初以气节清流为号招,上六个是东林六君子,下七个是东林七贤。皆是因阉党魏忠贤陷害惨死。因此有说「有明之亡矣莫非杀六君子七贤」。我爸对古人心生嚮往牌位祭拜,至于留空,他说因为悼念是自己的事,而不是给别人看的。我觉得,多少因为东林党后世具有争议,功过皆有,他不想惹麻烦而已。」
「那你把他的牌位放在上面...」
「他一直自詡西木是今世东林,这样做,我猜他不会反对。要是能问他本人自然最好,可惜...」
这与牧野之前的推理不谋而合,但现下她没有沾沾自喜的心情。
她站起来,靠近那幅黄巢的诗,背对着花前问:「王天香知道吗?那些牌位。」
「知道,他俩人本就引对方知己。」
「花前,把王天香的牌位也准备一下。」牧野呼吸平缓,说的很平常:「被你利用也罢,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我。」
「太好了!只要你们几人同心协力,胜算还是有的。」
牧野回头看着花前,苦笑:「我们几人?别的人还不知道,小虎貌似叛变了。」
花前沉吟着说:「我听花下说,这位小虎破法阵,是为了一位逝者?」
「他的未婚妻,张洁祺,来过你们三千院的。」牧野答。
「张洁祺...是个变性人?」
「你知道她?」
花前绷紧了脸,说:「有些事,我不知道当说不该说?」
「少噁心我了,扭捏得像个大姑娘。我最讨厌别人卖关子,爱说就说。」牧野没好气。
「换根基,你已略知一二。而换得越多,替换的两人命运就会出现莫名的脉合之处,像是空谷回音,有着看不见的因果牵引。」
「喔。」牧野跳上躺椅,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对花前说的并无兴趣。
「小虎的根基,换给了黄嘉。黄嘉当时据说发烧不退,快烧傻了,所以换的不光是普通的根基,甚至触及了命数。」
牧野腾一下坐直,紧盯着花前。
花前继续说:「我爸出事前,黄嘉来见过他,因为她想最后一搏,找方法解除婚约。sherman根本不喜欢女人,还讨厌黄嘉这个人,嫁过去,肯定不会好过。当年换根基,我爸是推手,他认为这和换根基的对象有关,所以问了王天香小虎的消息。之后,王天香收到小虎的喜帖,得知小虎结婚的对象是变性人,由此确认这二人命运脉合了...这就是我所说的空谷回音,也像镜影对照,两人的命运似乎相连,却也相反。因为天道平衡,有所得必然有所失。」
牧野本以为,经歷了这许多荒诞,再不会对任何东西感到惊讶。
但这下,她还是膛目结舌:「小虎的傻....不是真傻?不,是真傻,只是原本不该傻,他天生应该是黄嘉等级的聪明?」
花前点头:「对王天香来说,只要小虎结不成婚,黄嘉的姻缘就随之呼应了断。最重要的是,她不乐见这婚事谈得成,黄氏集团很听她话,sherman也在她掌握,但黄嘉她没办法。结了婚,夫妻不和还好,若感情转好,很容易带来变数。」
牧野脑子转得飞快,脸上却是发愣,好不容易开口:「王天香,好大一盘棋。」
「若当时我爸还在生,或者还能拦一下,不至于要人命。不过,他们有太多分歧了,王天香早就想了结了我爸...之后的事,你都知道的。」
牧野无法幻想小虎拉大提琴的样子,就像她无法了解,为了看不见的因果,和可能的利益,视人命为草芥的王天香。
「这也算慈悲?」牧野气得发抖。
小虎和jacky平凡而得来不易的幸福,黄嘉与sherman不凡而急着摆脱的不幸,这所谓天道平衡,牧野怎么想都觉得心理不平衡。
而最后,卑微的幸福还被一脚踩碎,不费吹灰之力。
花前继续说:「如果把事实告诉小虎,他就不会听王天香的了。」
牧野翻找手机,想马上打给小虎,花前阻止说:「先别急,说了这么久,我们还没把脱身的计划定下来。」
「不就是干掉她吗?」牧野横手在颈间比划。
「有了目的,还要有方法....」花前嘴角有着淡淡的笑影:「你可还记得,我为你开过水来土掩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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