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陈勉感觉怀里的人不再那么紧绷了,试图搂着她的腰起身,但成欣然仍贴着他的肩不肯放,他硬是把她拖开点距离。
然后就看到她红红的眼圈。
成欣然冷着一张脸,刚刚一室的旖旎不复存在。
“我走了。”她冷声说,声线万分疲惫。
她开始穿衣服,梳头发,背书包,再也不肯跟他多说一句话。
陈勉那个劲儿过了,意识到自己刚刚挺操蛋的。他一时间也没头绪,就开始跟着她,人走到哪他跟到哪。
“别走好不好?”陈勉试探问。
她自然不会搭理,他就从后面紧紧搂着她,甚至是带点央求的口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走好不好?”
她听不见,被困在臂弯里,一门儿心思掰他手臂。但陈勉浑身都硬邦邦,没一个她能掰动的地方。掰着掰着,大概突然想到明天免不了还要在班里面对陈郁森那尊佛,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陈勉。”
“嗯?”他圈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说:“你就是个自私的混蛋。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陈勉对上她的眼眸,她眼眸里虽然蕴藏着落寞,但同时也写满了认真,他松开了臂弯,成欣然得以逃脱,立即跑到一层。
“那我送你回家,太晚了不安全。”他跟在她背后。
“不用了,”成欣然已经套好外套:“我跟你在一起才不安全。”
成欣然回头看陈勉,他随意套了条睡裤,上身那些狭长流畅的腹肌胸肌肱二头肌明晃晃的裸露着。成欣然没心思盯他的裸体,瞟了眼他脖子上的那枚痕迹,红渍褪去,已经开始发紫。
爱谁谁。
成欣然回身开门,并不意外地被陈勉拉住手。
陈勉仰头手垫着后颈,斟酌着说:“我其实看到了,黑灯后在舞台上。”
看到那个陈郁森牵了你的手,然后你们还当做无事发生一样相处。
成欣然愣了一瞬,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感受复杂,冷淡地回应了一个哦字。
她一旦生气,就会将自己游离在逻辑与对错之外,只关注自己的感受,仿佛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她在乎的事。
被看见就被看见,牵手就牵手。
她表情冷淡,似是在询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陈勉没再阻拦,低头帮她叫了辆车。
冬夜黯淡,夜空无星,一切都是灰扑扑。
回家的路上,她头靠着车窗,表情十分地茫然。突然觉得她跟陈勉大概是中了一种叫“每逢期末必定吵到天翻地覆”的魔咒。
怎么他们总会这样吵架呢?而且每次出问题,都是切切实实地伤害到了彼此的大问题。成欣然突然觉得这样的关系令她疲惫,她自小的心绪被父母磨炼得已经极为稳定,但跟陈勉在一起后,情绪却总是忽高忽低,变得不再像她自己。
第二天上学,成欣然特地绕开了早餐摊,为的就是避开陈勉。
结果她碰上了更不想遇到的陈郁森。
苍天啊,从来没在上下学路上遇见的人,今天居然是自己从胡同口走到学校。
她心里给自己打气,决定用主动出击的方式缓解不安,于是像往常一样冲他招手:“Ethen早啊。”
陈郁森不怕冷地拿了杯冰拿铁,对她说:“很困。”
“哦,是因为昨天你们结束很晚吗?”
“不晚。”
……
成欣然梗在那说不出话来,脑子飞快转,眼下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就是那个电话里他听到什么,听到多少。
正犹豫如何试探,陈郁森那头说:“昨天晚上不该给你打电话,我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真心话大冒险?
她还没厘清个中情况,陈郁森却已经先一步进了校门。
成欣然搞不清情况,下课跑去问李杉奈。
“杉奈,昨天你们晚上玩真心话大冒险了?”
“是呀,”李杉奈说:“阿森仔输得最惨,根本就是放弃抵抗。”
“那他为什么晚上给我打电话?”
“呃,”李杉奈欲言又止:“他自己选的大冒险,说是要给他认识的最蠢的人打电话。”
说完她看着成欣然,满眼同情。末了补了一句:“阿森仔说他通讯录里都没几个号码,所以只能.......”还是很难圆回来,李杉奈不晓得他俩的个中恩怨,只能乖乖噤声。
成欣然心里冷笑,原来自己在他心里是个蠢人形象。她憋着股气没处撒,陈勉和陈郁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索性从心里也把陈郁森这件事一并踢走,踢得远远的。
成欣然不再想这些没用的琐事,决心期末一心向学,于是开始拉着樊佳宁狂补前一阶段落下的课业。
可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偶尔问樊佳宁题目的时候,她会嘻嘻哈哈说:“为什么不问你男朋友?他肯定会啊。”
她怎么知道自己有男朋友?
紧接着就是在学校里,她和陈勉班级离得近,免不了会碰到,有时候上体育课,有时候课间操途中,有时去化学实验室前之类。打照面的时候,陈勉都还没说什么,反而会突然冒出来很多同学在他们周围,也不说话,就那么走来走去地探风势,让人怪瘆得慌。
成欣然起初觉得尴尬,偏偏还跟陈勉现在是这样互不说话的关系。但这种捕风捉影的场景次数多了,她也索性摆烂,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想来也许是和Ethen共事的那段时间,她还是潜移默化受到些影响。听得顺耳的就听,不顺耳的就屏蔽掉,统统去他的。
樊佳宁甚至替她忧愁,习题写着写着笔就搁下了。
“欣然,我感觉你真的挺难选。陈勉和陈郁森各有千秋。你更偏向谁?”
课间成欣然正在看手机,顺着她的话开始编:“嗯,实在选择困难了,要么一三五二四六?”
说这话时她又低头看眼手机,和陈勉几天没联络。
他去延庆封闭了,只在走之前给她发了条消息,朋友圈也是一条直线,不知道这一闭会到什么时候。
那份小小的怅然被压在心底。
渐渐地,她也从周云冉和以前初中同学那里听到些关于陈勉的消息。说他现在训练繁忙,没法出来考期末,正在跟老师申请线上考试。还说陈勉在延庆并不顺利,似乎没有进入锦标赛大名单,而是做了后补。
没过多久,期末考试如约而至。成欣然不知道考得好不好,反正她已经尽力了。
考完试的第二天清晨,她留在店里帮赵新萍打理店铺。
她打开门锁,将外置的霓虹灯牌关上,手里攥着把大竹扫帚,慢慢扫净前一晚的落尘。
扫着扫着,她看到路边停着那辆熟悉的保姆车,脚步一滞。陈勉已经从车上下来,快步朝她走来。离得越近,成欣然看他的脸越清晰。
陈勉眼神中的疲惫无所遁形,像是熬了很久的夜。他在人前从来都是最精力充沛,最蓬勃不羁,永远都努力昂扬向上的形象。即便是在她面前,也很少露出如此的疲态。
认识这么久,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憔悴的他。
双眼在他的脸上细细扫了一圈,终究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关切,问他:“你怎么了?”
陈勉眉间能看出愁绪,他勉强牵出一抹笑容。
“我来跟你说一声,明早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