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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炭盆就搁在眼前,唯恐姐姐冻着哪,融野又拖来厚毯数条。姐姐嫌重,她就裹在自己身上再扎扎实实地抱紧姐姐的病躯。
    纸门仅推开刚够半张脸的宽度,向来慷慨大方的松雪少当家难得吝啬。
    谧雪落在寂谧的京松雪,许是了解主人不喜喧闹,融野发现京松雪的家仆们都老实安静得不像话。
    “姐姐喜欢雪。”
    “嗯。”
    犹自驻盼于岛国气候孕育出的细雪,隔了会子永仙又道:“但它们飘不进心里。”
    融野似懂非懂,点头又摇头。
    “飘进心里,那不是更冷了?”
    永仙听后发了个怔,待整理好不会伤害妹妹的措辞后方启口:“你我果真是一家出来的么。”
    “怎么不是呢?!”任谁都无法反驳的事实偏遭姐姐的不信,融野双眉一跳,“我与姐姐长得多像呀!”
    “只脸像。”
    这下总算反应过来姐姐所指为何了,融野鼓成个河豚。岂是她松雪融野不解风情,分明是姐姐说话太过含蓄。
    “我就晓得姐姐是嫌我笨。”
    “你不笨,只是顽疾未愈。”永仙好言宽慰之。
    “是这样吗?”
    “嗯。”
    妹妹是很好哄的,可永仙也担心好哄的妹妹是否会遇到歹人,一不留神就被歹人哄走了心。
    “姐姐就是姐姐。”鼻尖贴着姐姐的耳后蹭,融野连声音都软了,“和那人全然不同,那人就很嫌我笨。”
    竟还存在舍得不哄妹妹的人,永仙虽不太懂,但微觉震撼。
    “就是我和姐姐说过的那个小河童!真的是十分可恶的一个女的!”
    “我倒看不出你讨厌她。”
    “那不是一回事,可恶归可恶……”拳头捏紧又舒开,妹妹闷声哼了几个永仙近在咫尺却也没能听清的字词。
    正说着可恶的小河童,姐妹两人便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自廊上传来。来人走得很小心,只因手里正端着药汤呢。
    “母亲,药煎——”
    永绍显是没想到母亲不在被窝里,居然躺在少总领的怀里,刻下正开着纸门往外望雪哩。
    “辛苦绍儿了。”给姐姐捂实被毯,融野才将纸门又推开了些,好让孩子为她深爱的母亲呈上汤药。
    “绍儿不能替母亲受苦,至少要做到力所能及的这些。”
    女儿的话令永仙不禁追忆起小时候的妹妹。很小很小的人,对世事一概懵懂,却总能觉察到她于深夜流下的不为人知的泪。
    “姐姐不要哭不要哭,融野会陪着姐姐,永远陪着姐姐……”
    她的妹妹如今长成能拥她在怀的女人了,她的女儿也觉察出她的脆弱。
    “雪天路滑,今日就别去画所了。”
    “没事的,母亲。”永绍坐得直,又道:“有少总领大人陪着您,女儿去得放心,作起画来也更有劲了。”
    颔首,永仙未再阻拦。
    可女儿话是那么说,两膝依然合得紧,没见她动身。望望女儿,永仙又睃了妹妹。
    “嗯?”
    三张一看就是一家人的脸互相瞅着,融野努力开动脑筋,待药汤热气渐消方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啊,那,就那个,绍儿不是说要去画所吗?”
    见聪慧无双的少总领大人好歹开了窍,永绍微叹息:“绍儿想看母亲喝完药再走,您可快些喂吧。”
    融野憨笑两声试图缓解尴尬。孩子是没所谓,然她深知她的姐姐在孩子面前是怎样一位具有威严的母亲,故而她一时也迷茫该不该由自己来喂。
    正所谓大智若愚,灵机一动,融野干脆说道:“那绍儿来喂你母亲吧。”
    “我、我吗……?”
    孩子竟露出了比她还要迷茫的表情,头歪着眉皱着,真不知道这憨相像谁。
    “母亲再怎么是母亲,也属肉体凡胎,也有生病不舒服的时候。绍儿已经不小了,可以照顾你的母亲了。”
    得少总领一言,永绍点心悦诚服,又问:“这是对母亲尽孝对吗,少总领大人?”
    “尽孝?”
    把头一歪,融野又迷茫了,兀自想了半天才说:  “我没读过什么书,不晓这是否是对母亲尽孝,但我觉得绍儿只要随心去做就好,就像不煎好药端给母亲,绍儿就没法专心画画一样。”
    谛听少总领一番教诲,永绍似有所悟,遂移膝近前,捧起盛满浓黑药汤的碗。
    “绍儿没法专心画画是怕被别人说这是对母亲不孝吗?”
    汤勺舀了黑汁,永绍看向母亲的眼:“不,绍儿只是心悬母亲的容体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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