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蘅并不着急,这可以慢慢教的。小妹不受阵法的影响,作为阵眼最合适不过。
“这是什么?”袁彦卿望着沐之萍额间浮现出白色印记,像剑痕划破皮肤一般规整,细看有螺钿的光泽。
“此乃真水之印。琉璃幻阵相位有五行,这真水之印是我的不传法印,就当是给了她。”,沐之蘅又说道:“被琉璃法阵蛊惑的人,不是疯了死了、就是成了。”
“嘶、什么叫‘成了?”
“哈哈哈哈哈、袁大人,我竟和你说这些,并不是因为我拿你不当外人。阿蘅明白,袁大人与小妹在暗室误入琉璃幻阵。”,他压低了声线:“袁大人在离开阵法后可有感到身体不适?”
袁彦卿回想起来,他在库房与四姑娘一晌贪欢后莫名其妙的流鼻血,之后偶尔会头晕目眩的,他只认为那是重伤的缘故。
沐之蘅道:“幻阵阵主需不被外象蛊惑,阵法聚成,百无禁忌,入阵着心智饱受折磨,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死了?”袁彦卿瞬间浑身冰凉。
“天衣无相可转化功体,阴柔刚劲皆有所化之法。而真正的高手对决多是无形之招,想克制高手,不清楚对方招式终会落于下风。运用此阵法可以为阵主转化精元,吸收精元、避毒卸劲。”
“难道这高手还要追到法阵中同你过招?”袁彦卿记得修炼时容易造成经脉逆行,暴毙或入魔,必须要两人合力,辅以阵法,最终促成一人练成。
沐之蘅指了指小妹的右眼。
那颗眼珠是发动阵势的枢机。
“阿娘在怀小妹的时候就已疯了,小妹的右眼并不是残疾,而是琉璃幻光对阿娘造成了影响。我、之宸都会被幻象所扰,除了她。阵是死的,阵主是活的。死生全然取决于阵主的本心。看来,袁大人被阵法反噬了。”沐之蘅的眼神望见了一个既定的终局。
袁彦卿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膝上的女子,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面若桃花。
暗室中幻阵的阵主是她,而她想杀死阵中的自己。
“小妹当然不会有事。袁大人,该好好谢谢她,不然你哪有命活到今日?”
“袁某不信,只是被那琉璃幻光照半日,怎可能突然暴毙?”
“五行之阵对应五脏,入阵者五脏稍微出血、移位,都会死。”沐之蘅冷冷地望着袁彦卿“故此,天衡嘱咐袁大人别再踏进去,不要急着找死,这是沐家对你的仁慈啊。”
袁彦卿此时所想,并不是自己在暗室中差点被收了命,而是宣帝招纳天下工匠建的琉璃宫殿,琉璃有“流离”之兆,此后宣朝灾祸四起,天步艰难。太傅数次聆训宣帝,宫中用度皆为民之膏血,岂可靡费。连带几位谏言的臣子被宣帝罚了一整年的俸,宣帝下令用这些俸钱大修华清池。
太傅被气病,手下四大神捕辞了俩。其中一个还是去年被召回的。
难道真应了那句“怨天不仁,北辰飘摇。”的流言。
这一路南下确实听了不少。时移势易,外敌还未来犯,社稷就已在内部瓦解、更迭。
辞官去江湖也并不清静,多是道一盟之类的匪寇,统治之外皆为叛党。
在宣朝国土想自立门派都得老实登记,被官家清点一番,走什么道,过几道关交什么税,田契房契皆要缴纳税钱。如果身上带着刀具,是个精干的人,那就等着被官府抓去做徭役。
揽月阁能在金陵风生水起,只因它并不是纯粹的江湖组织,被江湖人敌视也是必然。
四姑娘接任阁主之位,不够狠心可是坐不稳。
“袁大人,你在内宫这么些年,可知道国师在秘星宫驯养童男童女。”沐之蘅说的是“驯养”,这些孩子在宣帝眼中和猫狗并无二致。
“这不是袁某该过问的。”
“哈哈哈哈哈、好。这些童男童女皆在总角之年被送入秘星宫,大部分天生异相,很多是爹娘自愿送进来的。其中绝色的孩子便送去侍奉,早慧的孩子则入琉璃幻阵成为‘阵眼',孩童心性纯洁,也极易受蛊惑。”沐之蘅眼中露出奇异的光,“国师有窥天之能,就是身子不太好。”
袁彦卿身体冒出冷汗:“这些童男童女究竟去了哪里?”
“被上天收回去了。”
“我朝不是早就禁止人祭了么?难道你们想像四十年前的北戎一样?”
“这些孩子被幻阵蛊惑后身体都会出现异样,双目失明,且看到了许多似幻似真的景象,得到窥天之能,从这些零碎的景象中窥视乾坤。”
“别扯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我朝开国四十余年,治乱兴衰从来都是由人定的。”袁彦卿对此十分不屑。
“是由人定,人即是混乱之源,你无法终结这生生不灭的乱流。”沐之蘅提醒了袁彦卿,忠心可以让他为官贫廉,守住原则,他所争夺的不过“赤胆忠心”这四个字。
“这么短见的王……不过忠臣不侍二主,袁大人应该也不作其他考虑。这‘成了,即是不被幻阵蛊惑之人。就是圣上选去仙山的‘仙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