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荣把精力,一半分给工作,一半分给了陈文清。他将钟月的提议,一一付诸行动。
付荣的变化,陈文清看在眼里。他带她去吃西餐、打高尔夫、听音乐会,就连人多闲杂的游乐园也都去了。
早晨,陈文清趴在窗边发呆,楼下的付荣正巧准备出门,他们的视线恰巧碰上,两人忽而一笑。而轿车驶远了,她开始感到不妙。渐渐地,她的视线竟随他而移,呼吸竟随他而重。
钟月偶尔在一楼望上面,而琴房的门始终关着,琴声也不曾停下。她看了时间,下午三点,陈文清从早至今,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再等等吧,她饿了自然会下来。
钟月在客厅等着,听着琴声,看起书来。
过后不久,人出来了。钟月起身,对着走下楼梯的陈文清,殷勤地说道,
“陈小姐,要不要吃碗云吞,我自己包的皮,自己包的馅。”
“好啊,谢谢。”
她们边吃边聊,光是看,钟月是看不出陈文清哪儿不对劲的。但事实上,她的眼神盯着桌面,用勺子慢悠悠地搅和着汤水,云吞却是一口都没吃,回答也是敷衍几句。
“陈小姐,是云吞不和您胃口吗?”
陈文清回神,摇摇头,解释道。
“不是,非常好吃。刚才我在想事情。”
陈文清看到云吞白里透粉,肉馅饱满,胖嘟嘟的。她尝了一口,眼睛仿佛亮一下,问道。
“阿月,你可以叫教我做菜吗?”
“可以啊。你你想学什么菜呢?”
“你知道…付荣喜欢吃什么吗?”
付荣好像不挑食,而剧情里面也没有写。钟月想了想,答道。
“豆腐鲫鱼汤。”
“那就做这个!”
陈文清即刻拿起手机,给付荣打了个电话。钟月见了,默默地去厨房准备食材。
电话通了,陈文清和对面默契的,都没有立即出声。她的笑意渐渐加深,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喂,猜猜我是谁?”
“李阿姨?”
“错。”
“杨秘书?”
“错。”
“嗯…钟月?”
陈文清扭头看一眼厨房的方向,依然笑道。
“大错特错。”
“那是谁?”
“你猜对了,我给你一个惊喜。”
“…文清?”
陈文清轻轻地咬着手指,感觉心里酥麻麻的。
“恭喜付先生,猜对了。”
“那惊喜是什么呢?”
“你晚上回来就知道了。”
“好。”
说到底,陈文清还是个千金,就算不是最受宠爱的,那也是受人伺候的。不开火不碰油,她确实可以。但咱们新鲜火辣的鲫鱼君,可是要下油锅翻滚的。
鲫鱼是死了,但又不完全死。它偶尔在菜板上蹦跶蹦跶,吓得陈文清差点把刀甩在钟月脸上。
“陈小姐,您应该知道人被刀,是会死的。”
看到钟月那张笑脸,陈文清不好意思地把刀还给了她,然后走到一旁想起锅烧油。
“陈小姐,您坐着吧,我来。”
“我没事,这个我会。”
你当然没事,是我有事啊喂。
钟月干巴巴地笑了笑,手里处理着鱼,眼睛则紧盯着油锅。
油烧到五成热时,陈文清一心只想把鱼弄进去,这弄是弄进去了,但她一甩手,就成了丢进去,热油遇水迅速炸开,不慎飞溅到钟月的手臂上。好在她反应快,把陈文清拉开,马上用锅盖盖住锅子。
陈文清看着钟月手臂上的红点,一个劲道歉。所以,她只切了豆腐,其余的事情,都交给钟月操作,直到出锅。
擦药的时候,陈文清注意到钟月手腕上有一条颜色稍深的疤痕,长度估计有四五厘米。她摸了摸那条疤痕,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
“小时候干农活,割草的时候,砍刀太重了,握不稳,然后就划到了。”
“那时候你几岁?”
“好像是…八岁。”
八岁,那时候的陈文清在钢琴房里,大哭着要吃冰淇淋。
“你会怨吗?”
“怨啊,不过后来想想就不怨了。”
“为什么?”
“穷人多病痛。在我乡下,很多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病,但没钱治,多数等死。可我吧,健健康康,四肢健全,这就够了。我很知足了。”
对于钟月来说,活着就是一种福分。
知足一词,陈文清听过,但不曾真正见过。她身边的人,包括她,都是住在云上的人,而钟月,是住在地上的人。试问住在云上的人,哪儿能懂什么是知足呢?他们根本连地都碰不着。
“阿月,你跟我来。”
钟月跟着陈文清上楼,看她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红色碎花吊带群,高腰修身,布料柔顺。
“送给你。”
钟月不敢摸,更不敢接。她连忙摆摆手,一直摇头。
“我不要,我不要…”
“给你,你就拿着。”
“我穿不了,不穿,不穿…”
“你平时总是花心思做好吃的,我也懂得知足。珠宝首饰,我想你不会要,裙子总该收下吧。”
再三犹豫之下,钟月收下了那条裙子。
陈文清有惊喜,付荣也有。
晚饭吃完,付荣犹如绅士一般,向陈文清伸出手,邀请对方。陈文清看了看他,接着握住对方。正如她所想,他的手很大,很温暖。
付荣牵着陈文清去到后花园,周围很暗,她以为会有什么东西蹦出来。遽然间,远处一声巨响,陈文清握紧耳朵,缩进付荣的怀里。等睁眼看清,她瞬间不怕了。天空一个接着一个的烟花,五光十色,耀眼夺目。
彩光之下的付荣,本是硬朗的面容变得柔和,眼底聚集着揉不开的宠爱。陈文清第一次知道,原来宠溺是会写在脸上的。
“喜欢吗?”
陈文清仰头,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答道。
“喜欢,特别喜欢。”
他们的快乐是人尽皆知的,而钟月的快乐则是悄无声息的。
钟月捂着耳朵,躲得远,悄悄地与他们一同欣赏这漫天的烟花。绚烂的火光照映在她的脸上,使她眼睛上的那层水雾,波光粼粼,灵动闪耀。她很开心,虽然花海不属于她,烟花也不属于她。她的快乐都是偷来的。
那条裙子,钟月相当喜欢。她不舍得穿,只贴在身上,在小屋里转着圈,哼着歌。可她这份小小的快乐,却不被人容许。
付荣照常无预兆地闯入,在看到那条裙子,忽而冷笑一声。其实,他不知道这条裙子的来路,但他的直觉向来准确,他知道这条裙子绝不是钟月买的。他又有机会可以诬蔑她了。
“偷东西,都偷到我头上来了?”
钟月摇头,慌张地说道。
“是陈小姐给我的,我不想要的…我现在就去还给她!”
付荣把钟月推了回屋,关上了门。
“她给你的?”
“是的,我没有撒谎。是陈小姐送给我作礼物的。”
“礼物…”
付荣摸着唇,似思索般地坐到床上,问道。
“她的裙子,你配穿吗?”
付荣的语气没有讥讽,没有嘲笑,平淡的像在询问天气。随后,他向钟月伸出手。这不是邀请,而是索要。
“给我。”
钟月眨眨眼睛,眼眶红了。
突然,付荣一把扯住裙边,与钟月两头各自拉扯。他干脆使劲,故意把裙子撕烂。裙子成了两半,一半落到地上,一半在钟月的手里。她依然拽着,死死地拽着。
钟月的固执,付荣头一次见。他心里乐坏了。
“裙子烂了,你赔得起吗?”
付荣问都不问,直接把罪名压到钟月头上。钟月低着头,慢慢把地上的裙子捡起来,小声道。
“对不起,付老板,我不是故意的…”
“我接受你的道歉。既然不赔钱,那就陪睡吧。”
在承受男人粗鲁的撞击时,钟月想到那条在案板上的鱼。她在猜想,那条鱼是否和自己一样,也试图在死前作过无谓的反抗。
是了,它曾经蹦跶蹦跶过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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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炮灰》的初衷就想表达“心酸”这个情绪,不知道读者有没有感受到呢?
本来想写肉的,但好像放不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