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这些日下朝都只歇在前院,因着并非宿在妾室房中,她不好说什么,前些日却特来后院跟她叮嘱了此事。
说是郁府不纳贫寒门户,二房这第一门亲事落在郁衡崇身上,想使下作手段的只多不少,但老爷子盯着,谁都不许插手,身份上是只求贵高,不得落人口舌。
大奶奶应下,心里却另有打算,自己这些年掌家牌子一直攥在手里,到今是如烹热油,夫君也听了下人挑唆,以为自己刻薄寡恩,这几年来夫妻关系实在不体面。
一定要想法子撇出去一阵,如今二房嫡长子要成亲,这差事自然只能交到这一房。
所以进门的是谁家女就最为重要,既要压得住门户,让自己不得不给她抬这个脸,又要压不住下人,帮着解了这一遭困局就乖乖再还回来才好。
她是一定要插一手的,不然自己虽坐着大奶奶的位子,可夫妻离心膝下只一个庶长子,若没了钱账傍身,下半辈子估计再难得安生。
马大娘对这些一概不知,她不过是给自家男人谋门路,才尽心尽力给大奶奶做事,偏偏这事如此稀罕,落在她耳朵里,又忍不住生出些别的念头。
马大娘侄女在二少爷院中伺候,平日递送些茶水,若真有二少奶奶进门,这一批没名分的侍婢是一定要裁出去的,届时只能去洒扫局守着些炭冰过日子,更别提在爷的房中出人头地。
只当个丫头这辈子是没指望的,自己那个侄女虽说没有今日见那个罗氏弱俏姿色,但也是满府中有些名头的,她还指望侄女日后能提携自己这一大家子。
想到这里,马大娘借着午后小路上没人,拐弯进了后边下人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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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衡崇正进了自己书房,跟进院落的几人在外面候着,等下人伺候他换了衣裳后才一个个进来,将纸上记的日事一一禀明。
他手间翻着本《永乐大典》,修长手指抵在书脊处,垂眼片刻后突然抬头,视线沉沉落在那几人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几人噤声,直到他摆手让人下去才转身离开。
郁衡崇现如今离了吏部侍郎的位置,圣上一直未召他入宫,只让他去詹事府代职,这些日子下来他愈发少言,下人更觉着他心思深重难测,做事便越小心些。
并非他们浑说,这郁衡崇猜忌心重,各处都养着暗线,平日里府中各院来往交谈,亲戚外务,乃至有脸面的下人交际,每日都是要在这时辰一一报给他听,从未断过。
素日跟在他身边的重阳见几个府内眼线从书房出来,拍拍身边打盹的小厮,让他去二少爷院中通传一声,主子今日在宫里头绕了半个皇城去拿东西,怕是一会要回去歇片刻。
那小厮一溜烟出去,一路飞奔着冲进二少爷院子,却没进主厅,拐进了门房旁边一个房门前,敲门后打开是个圆脸媚眼的白净侍婢,小厮压低声音讨好道。
“二少爷这就要回来歇着,姐姐放心,我还没同你们院里别人说,单你自己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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