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玥躺在床上,心中思绪万千。
「你决定好了吗?」蛊惑人心的男子声音,从她耳边响起。
「你还活着?还有……要你管!」杨雨玥对着空气嚷嚷道,显然心情极差。
「其实,打从你出生那刻,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苍茫的声音再度响起,语音飘忽不定,如同那晚秋的冷风一般的萧索。
「你好吵。」杨雨玥拿着枕头,死死捂住耳朵。
「你逃避也没有用,我承认,教皇的后手确实厉害,可那又如何,你明天就十八岁了,距离当初,也整整过了十八年。而我依然好端端地活着。」那道声音轻笑道。
「确实,但……你怎么知道,笑到最后的会是你?」
「你要知道,我现在拥有教皇留下的能量,也同时拥有你的记忆,你觉得你要如何取胜?用你那催动秘法转移而来的灵魂吗?」杨雨玥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言语间处处可见机锋。
「你被我潜移默化的影响而不自知,这便是我取胜的道。」声音很是自信。
「我跟你不一样。」杨雨玥肯定道。
「那又如何?」声音不屑地说道,随即接道:「就算我真的被你同化,你的本质……依然是我,你也不用妄想什么!告诉你,你虽然有着人类的躯壳,但你那男友可是种子,你觉得他会继续喜欢……」不等声音把话说完,杨雨玥抓起枕头,朝墙边砸了过去,吼道:「闭嘴!我不要听!」
他顿了下来,放缓声音续道:「孩子,你这样是不明智的,何苦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你说爱人也好,朋友也罢,他和你又有什么干係了?」
「不用你管。」杨雨玥怒道。
「呵呵,不然这样,你答应我了,来日,我不杀他。」声音笑道,事实上,他若融合了杨雨玥的灵魂,要对霍祈苍出手,已是极难,遑论将他击杀呢?因此,这个承诺,实在是没有丝毫用处。
可杨雨玥哪会知道?她迟疑道:「当真?」
声音见杨雨玥有动摇之意,答道:「那还有假的吗?如果你不依,到时候若我胜了,我第一个便是杀他。」
「你敢发誓不会骗我?」杨雨玥质问道。
「我当然赶发誓,但这誓言嘛……和狗屁一样,还是来下个血咒吧。」声音激动之下,竟爆了粗口。
杨雨玥娇喝道:「你给自己下了血咒,我自己不也遭殃。」
声音答道:「你下的去手?」语气间大有嘲弄之意。
杨雨玥俏脸飞红,连忙说道:「怎么可能?」
「那就来吧!」声音道。
杨雨玥咬破右手食指,在左掌上写了个「咒」字,微微发着暗红色的光芒,接着溶在杨雨玥掌心。
声音讽刺道:「对,我俩不一样,你还比我熟悉呢!」
杨雨玥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孩子,你以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来说,你真的很厉害了,教皇那傢伙留下多少后手到现在我都还不清楚,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活在这世界上也没多少意思?」
「让我自杀?好让你夺取我的灵魂吗?若不是教皇把你锁在阿姆斯特丹,你恐怕早便把我杀了!那我岂不是顺了你的意?」
「不,虽说原本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但见到你后,我改变心意了。」声音默默道。
「你想做什么?」杨雨玥警戒地问道。
「夺舍。」声音淡淡道,丝毫不隐瞒自己心中想法。
「你莫不是疯了?你图个什么呀?」杨雨玥惊道。
「先不说我那身体不知能否脱困,你说人类好还是血族好?」声音不答,问道。
「当然是人类好!」杨雨玥说道。
「这不就得了!」声音轻笑道。
「你要怎么夺舍?」杨雨玥问道,话声随意。
「我可没打算驱除你的灵魂,事实上,我也做不到,所以,我只能将自我灵魂迁移到你的身体里,然后强行融合。」声音说道。
「唉。」杨雨玥幽幽叹了口气,眼泪又忍不又掉了下来,浑没了刚才波澜不惊的样子。
「小姑娘,我可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声音说道,带着那无视万物的淡然,却也不再出声。
杨雨玥好想霍祈苍,真的好想,他们六天没见了,但这次是杨雨玥躲着他。
事实上,杨雨玥躲着所有人。
毕竟,越是熟悉的人,越容易看出自己的异样。
而他……又怎么可能没有怀疑?
虽然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可她还能怎么办呢?
思及此处,杨雨玥又是害怕,又是庆幸。
害怕他恐惧自己、厌恶自己,可又庆幸于自己不会害了他。
人很肤浅,也很矛盾。
或许……两人终将陌路。
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睡,又睡不着,或许只是毫无用处地逃避,但杨雨玥真的不想面对,不想面对这个世界。
「只希望,留在他心中的,能是当初最美好的那个小雨,嗯……或许我还是太贪心了吧?」
杨雨玥自嘲地想道。
彻夜未眠。
霍祈苍尚未熄灯,心中凸凸直跳,没有丝毫睡意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林圳发来讯息,说道:「小雨身上当初确实有种子能量,但我可说不定是不是属于她的,毕竟你的想法太过奇葩,还真没有人想到过。」
霍祈苍睡不着觉,半夜从床上爬了起来,问道:「小雨身上的种子能量,有没有可能是哪位大能留下的后手或是招数。」
于是,便有了上述答案。
他不懂杨雨玥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他不敢想。
一切,似乎都在往最坏的方向走去……
霍祈苍安慰自己:「小雨一定是人类的,她躲着自己一定另有原因。」但这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其实,所有人都想到了一种可能,但……
那太残酷。
可是,却没有人可以想出更好的解释。
杨雨玥的反常,眾人都看在眼里,林圳等人就是没有亲眼所见,也能从霍祈苍的话中略知一二,霍祈苍从来没有向她解释过这个世界的真实样貌,可她却什么都知道。她必是知道的,而且还知道不少,不然的话,两人之间的矛盾又从何谈起?
她在害怕,所以躲着自己。
无知者无畏,不错的,假如一无所知,那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问题来了,那她……又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她的?
不是安倍桐吾、不是林圳、不是沐騫离……那还会有谁?
随着一个又一个问题,答案呼之欲出,如一块沉重无比的大石压在眾人胸口。
聪明人,往往不只一个。
长夜,难眠,不耐五更寒,窗外天色熹微。
天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