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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算把舒笛哄睡着了。
    她今天抱我特别紧。
    好吧,她每次都抱我特别紧。
    当我睁开双眼,舒笛和阳光同在。我想不到比这更好的事情。
    闻擎拍我车窗,让我不要觊觎他千辛万苦挖回来的宝,班佳琪和钟望也再三警告我离他们笛宝远点。
    凭什么?她怎么就成了你们的专属物?
    对于这点我他妈嫉妒得要命。
    舒笛这个女人,让我气得牙痒痒!
    气她善良纯粹,气她心狠离开,更气她不爱惜自己。对这个女人,我变得矛盾。
    恨她独自消化,恨她干脆一走了之。起初的无数个夜里,我都想丢掉公司那堆子无聊繁琐的破事儿,丢掉对程之恬和外婆的责任心,跑旧金山好好问问舒笛。
    问她还要不要我。
    或者让我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向庭的vlog里,她就那么混一天算一天。看了觉得好笑,我想问问她,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你说这姑娘自私冷漠吧,她一声不吭自己走。在国外把自己过成那样,也跟朋友报喜不报忧。
    我要不是顺着向庭小号扒出来舒笛的社交软件小号,还真不知道她在美国过得跟个活死人一样。
    一个人集齐了善良敏感、愧疚罪恶、阴暗面和固化思维,这个人就不可能过得好。
    怎么办?我不知道。舒笛想摆脱是真的,她摆脱不掉也是真的。两条人命,她抗压能力再强也过不去这个坎。
    舒笛说她是卑劣的小丑,肮脏的刽子手,胆怯不堪的吸血鬼。
    她隔三差五发指尖夹着烟的照片,总在美国时间半夜。
    微博里她这么说的,“我躺在床上,我浑身赤裸,我奄奄一息,我像个被男人爽完拔屌出门弃之不顾的残肢娃娃。”
    翻下去,舒笛说:“吸氧困难。能强烈感受到躯体的僵化,破破烂烂的,一个怎么按压搓揉都灌不进空气的扁气瓶。Kill  me!  baby.  Kill  me!  Kill  me!!”
    这么一段直白残破的文字,再配张舒笛瘦成纸片的捂胸口黑白果照。
    丰腴的两团有,漂亮的线条也有,颀长的肢臂通通都在。
    还是漂亮,冷媚勾人,我却看不出来舒笛有一丝半点的生命力。
    要换个人,这他妈估计是在美国某个教堂里头喝露水、剪尘缘,信奉什么人是微小粒子的邪教女魔头。
    往前滑,有一条舒笛22岁生日那天发的微博,“片刻的欢愉感主要来自于,精神弑杀这间屋里所有站在对立阵营,持刀试图掠夺我的人。”
    对照那天郭杰鑫给我发来的视频,大家把她拥簇到最中间,说一堆无用的商业交流废语。她也时不时回一句,嘴角轻笑,眼神冰柔。
    舒笛在那条评论区写道,“他们都不怀好意接近我,我只想听my  Ascorbic  acid跟我说生日快乐。”
    往下继续翻,这条说的也是我,“所有讯息都向我传递要稳扎稳打匍匐前进权衡利弊,好像只有在他那里我可以做一个没有被世界驯化的自由人,完全随心所欲。”
    “黑巧盖奶的肤色差,有点上头!我觉得他的身体应该比军枪还硬。最好是在浴室,冰凉的水和满是命令语气的口吻和动作。妈耶,好想跟他来一发!Please  f*ck  me!”
    还有她的成长和反抗,“我实打实的,羡慕又嫉妒他们可以用他们狭隘怪异又同众的思维肆意霸凌掠夺我。当我试着霸凌他们,我发现我看不上,我的思维霸凌好无聊,于是更嫉妒更羡慕了。”
    “班阿姨做饭好好吃哦!”
    “理解每个悲观厌世的个体,讨厌每个向别人传递负能的人,丧气满满。离我远点,别把血溅我身上,整得我浑身腥臭,还是洗都洗不净的那种。好烦,周末早起赚钱的好心情全没了,晦气!”
    ......
    微博小号看到的痕迹太过片面,以前的日子我没能参与。但舒笛现阶段所有的符号内容都在传递同一个信息。
    摆烂,将就,自我禁锢。精神的压力死死捆在身上,灵魂自由不起来。
    她知道她在原地踏步。现实太过沉重,她已经放弃挣扎,随波逐流。
    舒笛以前说她想活得热烈。当我看到这女人淋了一身黑水,她擦不干净索性放弃,整个人已经失了灵魂。
    这他妈比她找了个外国佬结婚生子,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更让我难受。
    不该是这种结局。
    她这样的人,就应该所向披靡,在热爱的领域和事情里闪闪发光。
    我他妈爱死这样的舒笛!
    估计她都不知道自己敲键盘做方案,好好吃饭认真生活的样子有多迷人。比她站在阳台上,两瓣红唇吐烟雾更带感。
    舒笛身上有相当丰富的层次,神情状态足够多元化,有种难以描述的微妙。后来我回过来神,明白那是一种遁世的浪漫旖旎感,就电影里写的那种。
    这个美妙的载体,总能令我沉迷得忘我,一门心思钻她身体徘徊。总想忍不住更深入,我恨不得拿手电筒把每一页都照一遍,以此寻迹更多她身上的奥秘。
    想起来有回吃饭,张希亮说在我这里,舒笛前面没有任何人;在她那里,我前面排了一堆人。
    他嘲笑我怎么谈个恋爱脑子直接搬家,人家舒笛工作一堆,向来独来独往。
    我清楚记得,亮子凑我身边揶揄的话。“陪你两天了还嫌不够?橙子,以前谈恋爱也没这么粘人。”
    粘人吗?
    钟嘉诚那贱货从厨房里探头,跟着亮子附和,问我26岁还是6岁,说我幼稚。
    我骂他们懂个屁!
    跟舒笛在一块儿的时间少得可怜,那女人不是工作就是自顾自的,一天到晚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事情,也就自个儿心情好了才来理理我。当然这些我没说。
    总之她既然已经回来,我就不可能再放过她。讨厌我也行,怨恨我也罢,我已经下定决心跟这女人纠缠一辈子。
    来日方长,两年都等了。反正现在人就在跟前,我有的是耐心!
    那天晚上舒笛挽着闻擎,看着跟一对小情侣一样。突然想到之前让她跟我去慈善晚会,她问我领带什么颜色。
    要不是知道闻擎那浪荡的性子不可能朝舒笛下手,我非得诓他闻氏一笔。
    钟嘉诚那货说舒笛还是老样子,说话带刺不理人。我收到消息,正好边上几个老总正撺场子打麻将。
    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想看看她。
    更漂亮了,好像瘦了,眼里不再有我了。
    舒笛进门顾着跟闻擎咬耳朵。闻擎麻将烂得一批,这女人看都不看,就选他。
    我他妈酸得掉牙。王扬说两年前她也这么跟你咬耳朵,也在外人面前给足你面子。
    好不好笑?我给舒笛按个电梯也能被怼。
    赢了我又怎样,有本事她以后的人生都能赢。
    可是当我看到舒笛当时眼里闪过的快感,跟两年前控诉钟嘉诚一模一样。
    行,骂吧!都是我错,她开心就成!
    接着就是钟嘉诚让我陪他相亲,黄玫瑰包间的主意也是我出的。
    看到是班佳琪要相亲,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舒笛没有根。
    钟望有他男朋友,有他讨厌那堆人,但舒笛不是。我观察过一段时间,舒笛家窗帘紧闭,房间永不灭灯。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能连接的感情。
    唯一有的,就是讨厌我,嫌弃我。破天荒找我一回,还得等酒精上头,消解她心里那股子膈应。
    她的道歉没有意义,我只想知道她为什么回国,不太信因为班佳琪家的事情。国外自由市场更大,她有更好发展空间。
    我安慰自己,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原因是因为我?
    直到晴菲东窗事发。原来舒笛这么恨我!
    恨我也行。至少她不是心里头再也没我。所以那段时间我过得相当充实。
    我认为自己被舒笛需要,甚至扭曲地想,她在美国也很想我。
    失眠严重时,她经常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也许话里的对象也是我。
    在处理文明砀和晴菲的那摊子破事儿时,我有一种近乎于嗜血的快感。
    我还在想舒笛策划这些事情时在想什么,如果换成两年前的她,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到底是多在外面摸爬滚打了两年,杀法更果断。
    所以两年以来,我感到生命再次完整。我终于有了新的任务。
    挨她刀子,收拾摊子。总有她发泄完的一天。等那天到来,我将重获新生。
    谁承想那么快舒笛就不折腾了。她开始专注自我,哪怕有天瘫死在浪滩上,心里也没想过我。
    当我束手无策之时,我想到故事的开始,好像也不是没有翻转之地。
    *
    开头还得从我们家老头儿那里说起。
    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曾想到,几年前,某一次跟老头儿视频时,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女孩,会变成这会儿正躺我怀里的女朋友。
    那会儿我只记得有个女孩蹲地上拆快递,嘴里叼着一根巧克力棒,离得远,以为抽烟呢!跟老头儿有说有笑的,有点媚。
    舒笛太打眼了,黑发玉肌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她。我寻思着挺好看,多瞅了两眼。
    她很专注,徒手拆快递一点也不泼辣,反而挺可爱的。
    我问老头儿能签这女孩不,老头儿说少把主意往她身上打。人姑娘心气儿可高了,没兴趣。
    行吧!那可惜了。
    老头儿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
    ICU那段时间,每天看他日渐消瘦,体重急剧下降,我很清楚接下来是个什么走向。
    老实说在这26年冗长琐碎的生活里,我没有什么热爱的事情。说白了,我是一个不会休闲的人。
    必须有个好的环境条件和心理动力,平常忙到那种心流状态,把心思全部集中在正在做的事情上才行。
    工作里胜负的思维欲念太重,我觉着一件事情能让我不计较投入产出比,计较过程是否符合标准流程,非常难得。
    于我来说是一种救赎,是解药。
    那阵子我搬回蓉城,忙工作,忙老头儿的事情,出入小区和阳台上见过几次舒笛,也见过蒙面大侠,没想到一块儿去。
    后来我问过舒笛,她说她对我的刻板印象就是便利店那里。没礼貌的老板和冷脸帅哥。
    你看看张希亮这事儿办的吧,当时我刚睡醒,脑子还在宕机。
    之后我去医院看个朋友,下个楼的功夫,瞧着一个女人坐铁皮椅子上,有点眼熟。
    离近了看,舒笛眉毛紧蹙,眼尾夹着水花,睡梦里呼吸紊乱。瞥见她手里那板药,我动了点儿心思。
    兴趣使然和情绪渲动,我总不自觉被她吸引。没事老在她眼前晃悠,犯贱。
    不知道舒笛是什么时候,变成我往后在漫长的岁月里,唯一的价值感来源。
    可能某个清晨某个傍晚,某次吵架某次和好,某个工作日某个礼拜天......
    说不上来。她在优加工作实习那段,是我感到生命空前振奋畅快的一段时光。
    她开心我也开心,她充实,我比她更充实。
    中秋节我带她回家见外婆,带她去她收藏单里所有好玩有趣的东西。她也喜欢脱口秀专场,喜欢看辩论赛,喜欢运动喜欢看书喜欢思考。
    外婆和她很投缘。一听她才22岁,刚工作,想抱重孙女的心思也没再提。
    饭桌上又变成一家四口,我坐老头儿的位置,舒笛坐我位置。
    晚上她跟着外婆出门看灯会,回来就拆我台,给我从小到大办的丢人事儿,挨个描述。
    说我小时候在老家掏鸟窝太傻逼了,不跟我睡,洗完澡又抱我特别紧。
    到底没忘那天是个中秋团圆日,看她眼底有抹失落,我也紧紧抱着她。
    想父亲时,舒笛就会变得自责,脆弱,极度敏感。我哄个十来分钟,她又更加坚定,说要好好生活,好好工作。
    那是舒笛付出很多才有的相对自由。她坚定到大半夜起来回工作消息。
    我箭在弦上了,她亲我两口,让我忍忍。
    ......
    就是这么风风火火,才会看似如鱼得水。
    那阵子容光焕发的舒笛,是我最有成就感的时候。没法形容,回不去了。
    不止是幸福,我想以那样的日子为生命基调,跟她黏糊吵闹一辈子,做唯笛主义最忠诚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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