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平常都还满乖的,所以老师对我的话不疑有他。
在我坐下后,王韦凯传了纸条过来,上面写着:「你未免去太久了吧?我挡不住,差点要被罚回答今天所有讲义上的题目。」
「抱歉,一言难尽,下课说。」我在纸条上飞快写下后传给他,他一脸「要是你没给个好理由你就死定了」的脸看着我。
我懂他的意思,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下课后,我老实交代我在厕所发生的事,他听完之后点点头,也不追究我差点害他要回答所有讲义的题目这件事。
「没想到你有记得我说过的话,老实说还满感动的。」他欣慰地说,「这世界当然不可能都充满着善意,但如果我们能对世界释出点善意,相信这个世界会有更多的温暖吧。」
我其实有时候很不习惯王韦凯讲出这么超乎他年纪该有的成熟话语,但我想他会有着我们这年纪的不该有的成熟和世故,可能跟他的家庭和他的生长环境有关吧。
我的视线从远方的体育馆移到操场,忽然,我看到了操场上那位在厕所里被欺负的女生,没想到那么快又见到她了,不过从她的角度看不到我就是了。
她已经换下湿透的制服,一个人走着在操场上走着,循着她走的方向,我猜大概是要去合作社吧。
「看什么?在看妹啊?」王韦凯又变回原本轻浮的样子,顺着我的视线方向,哦了一声:「那不是六班的蒋蔚海吗?」他的语气好像跟对方很熟的样子。
「你认识她?」到底为什么他谁都认识?他的人脉未免太广了吧。
「认识啊,她是我国小和国中的同学。」他说。
听到他的话我的思路突然有点转不过来,有点不确定的问他:「那她过去不也是音乐班的?为什么现在不在音乐班?她没在音乐班的理由跟你一……」
「她离开音乐班的理由跟我不一样。」王韦凯皱了下眉头,在我还没把话说完时阻止了我,「我是自愿离开的,她是被迫离开的。」
「为什么被迫离开?」我问他。
他沉默许久,像在思考要不要告诉我。
半晌,他缓缓开口:「你记得两年前有个新闻闹很大的绑架事件吗?」
我点点头,那起绑架案轰动全台,因为被绑架的是知名食品企业董事长的独生女,很难不印象深刻。
「被绑架的就是蒋蔚海。」他说。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就是那起绑架案的受害者,当时全台报导的风风火火,但始终没有受害者的长相,连打马赛克的照片都没有,可能被她家想办法压下来了吧。
「那这个跟她被迫离开音乐班有什么关係?」
王韦凯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她的主修是声乐,跟我不一样,她很有天份又肯努力,在这条路上被许多人看好,但在绑架案之后,她发不出声音,无论做了多少检查,她的声带完全没问题,估计是心理因素所以才发不出声音,原本以为只要休息一下她就能恢復,没想到她一直不能发出声音,时间久了,原本对她有所期待的师长们也开始不对她期待,她在音乐班的处境变得尷尬,最后被主任叫去,委婉地请她离开音乐班,于是在我国三那年她就转到普通班了。」
「怎么这样?也未免太残忍了吧?」这对一个十五岁的女生来说是多大的衝击啊。
「音乐圈就是这样,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无法适应或是待不住的人,就必须离开。」
这是我第一次从王韦凯口中听到这么残忍的话。他的眼里也有着我不懂的难过,用这么悲伤的神情说出这样残忍事实,对他来说肯定也很不容易吧。
「那她的声音听起来是什么样子的?」我问他,王韦凯很少对他人有那么高的称讚,让我起了好奇心,到底是怎么样的声音,会让他这么讚誉有加?
「嗯……」好像是问了他很难的问题,他转了转眼球后才说:「她不管是平常讲话的声音或是唱歌的声音都很好听,一听就过耳不忘的那种,很难用言语或文字形容,她的声音听起来是甜,但又不会太甜、娃娃音的那种,是很悦耳舒服的,所以我记得她在还能讲话的时候大家都很喜欢跟她说话,但在她开始不能说话后,她就变得很内向,不太跟人交流,后来转出音乐班之后我也没主动去找有关她的消息,是直到高一开学时才发现我们又同校了,偶尔见到她会点个头打招呼,不过那场绑架案可能让她害怕男生吧,她看到我跟她打招呼都会直接跑掉。」
没想到她有这么多悲惨的过去,我没办法想像要是我在十五岁发生这种事会怎样,更何况她是女生,肯定更害怕吧。
「她就是刚才我在厕所帮忙的女生。」我说。
王韦凯微微睁大眼睛,「未免也太巧了吧?没想到她在上高中之后处境变得更加困难,甚至还被欺负。」他叹了一口气,「命运真是造化弄人啊,以前她是拥有很多人的爱和喜欢的人,现在却沦落为不被身边的人重视的人。」他摸了下下巴喃喃自语:「有空来关心一下她好了。」
忽然之间,我又多知道了一点王韦凯的事。
还有他们两个之间拥有我不曾参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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