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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里出奇的安静,沉年虽然觉得这不符合平日几位同事聚在一起的吵闹劲儿,但也没太在意,毕竟现在是她大三实习的阶段,大家都是打工人,还是做好眼下的事情最要紧。
    沉年前脚刚端着咖啡杯走向茶水间,后脚刚才假装安静的那伙人就迅速从自己工位上站起来八卦。
    “哎,你们听说了吗?总经理开早会时那意思,是不是说把带一位实习生与外企合伙人面谈的机会留给沉年了?”
    “那还用问,都直接点名道姓了,刚才人家才从总经理办公室里面出来。肯定是留给她了呀,你呀,就别再想啦!”
    “可是事先明明说好公平竞争的,谁工作表现突出,谁就有资格得到这个机会,这个合作一旦敲定,奖金数量不容小觑,难道你不想要啊?也不知道沉年背地里究竟怎么得到这个机会的。”
    “这就无从知晓咯,也不是我多嘴,她长得那个样子,和总经理没点什么,说出去谁会相信啊,平日里看着倒是低调得很,遇到这种事怎么不谦让一下,她还是个新人呢,就这么爱出风头。”
    ……
    沉年刚咽下去的咖啡液差点反胃吐出来,皱眉在门外听完才准备进去,无辜的眼神把在座所有人扫视一圈,抿唇放下手中的杯子,“各位,现在说完了吗?”
    无人应答,鸦雀无声的尴尬蔓延。
    “既然都说完了,让我也说几句。”
    “首先,关于什么合作的事情我也是刚刚知情,进总经理办公室,我已经明确拒绝,表示我不参加这次的活动,但他给的答复是不同意。”
    “好了,还有什么不解的吗?谁要是想去,就拜托各位能让总经理改变主意,我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
    奖金不是什么大事情,沉年不在乎,她到陌生公司实习完全就是学校课业不多,正好周围的同学也都在为了生活奔波。
    算是随大流,本来就没想着能在职场交朋友,但也不是说非要遇见难搞的同事,这是两码事,她也不知道总经理是犯了什么毛病,点名叫她去,然后给她拉了这么一大波仇恨。
    不去也罢。
    沉年点开邮箱里刚发送过来的邮件,是说这次合作酒会的举办时间与地点,她看得心烦,索性点了退出,拿着手机给扶宴发消息。
    【你让我换个轻松点儿的工作或许是正确的。】
    对面很快回了。
    一个问号。
    【?】
    【下周有个合作酒会,我不想去,但经理没同意,同事很需要这个机会,所以我就变成了出气筒。】
    沉年如实交代,不然他想知道总会有办法知道的,为了避免在床上受他掣肘,还是不要隐瞒的好。
    此时,扶宴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听对方阐述自己家产品的优势,希望能得到这笔投资,然后就收到了沉年的消息,直接划开手机页面回复。
    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往常都只是听说扶宴这个人比御誊谈合作的时候更要难缠,今天算是领略到几分,带来的策划书内容基本上都已经说完了,然后他就看到扶宴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很想伸手擦一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又被气场怵的不敢。
    扶宴笑了?
    是觉得自己的策划书听起来很可笑吗?
    他沉了沉呼吸,想直接站起来说,你可以认为我的策划书是一堆废纸,但请你不要这样侮辱我,侮辱我的产品。
    紧接着,扶宴漫不经心地放下翘着的腿,身体稍稍摆正,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把手机关闭,抬头看着对面,表情又变回了刚才严肃的样子。
    “你的提议内容我之前已经仔细研究过了,我觉得可行性是市场前景都非常的稳定,其余的事情就走流程吧,我的助理会全面跟进,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系他,合作愉快。”
    扶宴缓缓起身扯平衣摆,礼貌地伸出手。
    男人怔了片刻,才激动地双手握上去,语无伦次,“谢谢,不,合作愉快。”
    提到嗓子眼的心直接像坐了过山车一般,原来扶宴认可了他的策划书。
    -
    自从沉年在办公室把事情挑明以后,再也没人敢触她的霉头,这几天早起上班心情都好多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和客户约好见面的那天,沉年刚走出电梯,就接到了经理的电话,说他路上堵车,晚点再到。
    沉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冲着出租车招手,“好,那我先打车过去。”
    “就这样,到的我再给你发消息。”说完对面挂断。
    酒会是在大堂举行,沉年提着包站在入口处张望,差不多十分钟过去,经理从车上下来,眼神打量着,不满道,“你就穿这一身?不是提前和你说换套裙子吗?”
    沉年低头去看自己穿着黑皮鞋的脚尖,还有toteme的米色宽松西装,职场风,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是和扶宴待在一起久了,以前可能会一声不吭的事情,她现在有什么都要直接说出来,“所以,重点是谈合作?还是穿裙子?”
    “经理,我说我不要这个奖金,不是你……”
    沉年话还没说完,经理摆摆手,只好妥协,“行了,就这样也行,进去吧。”
    邀请函递给工作人员后,经理就带她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坐下,不知道是不是通知过,等他们坐下就有几个人向这边走来,看样子,这群人貌似就是本次要谈合作的对象。
    沉年对这种场面已经得心应手,这也有赖于扶宴数次带她参加各种宴会,获得的经验不是一星半点儿。
    她刚准备起身礼貌迎接,身后就有人喊着她的名字,不是中文,是地道的德语,沉年只从扶宴嘴里听到过,可这音色又不是他。
    困惑中回头去看,经理忙赔上笑脸恭维,“carlos先生,您好。”
    她敛眸观察着,刚扯出来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直觉告诉她,这个看似年轻从容的男人来者不善,他为什么提前知道她的名字?还笃定她真的能听懂德语?
    沉年探究的目光重新落在经理身上,他被看得内心发毛,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说,“沉年,这次的合作你最好不要给我搞砸!”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他点名让我来,所以你才……”
    “我现在没空和你说这些,好好表现。”
    表现你大爷!
    沉年脏话还未说出口,那男人已经信步往她这里走来,她看到他微卷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金黄,那双眼睛更偏向于蓝灰色,若是这人刚才没叫她的名字,就说不准会不会被吸引。
    莫名的,沉年感觉眼前这个人和扶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说话了,用流利的中文,“沉小姐,我们谈谈吧。”
    “好呀,是先从哪个部分说起,我们公司目前的计划,还是……”沉年笑着开口,试图用工作转移话题。
    男人并没跑偏,他今天出现的目的完全是为了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扶宴的人,倒是有点意思,看来他来对了,“我要和沉小姐,单独谈谈。”
    话音刚落,身边助理模样的人已经带着经理另寻他处,“这边请,关于这次合作,只要沉小姐愿意配合,我们老板一定会在合约上签字。”
    在利益驱使下,经理没说什么话,这事情提起来也简单,无非是哪位有话语权的人看中一个初入职场的新人,尽管对方是个外国人,但男人之间,为了一个女人谈合作,还能有什么事?
    简单想想就会非常清楚,而且就算出事,自己也有不在场证明,两全其美,做个顺水人情也不是难事。
    经理是职场老狐狸,心中的算盘打得哗哗响,完全无视沉年看向他求助的眼神,合作与实习生之间,不用掂量,这不是一道需要做选择的问题。
    -
    黑暗中,沉年捂着有些痛的头,缓缓睁开眼睛,没看清这是哪里,摸到了类似酒店地毯的触感,陌生男人的手腕掐住她的脖颈,渐渐发力,她仰着头难以呼吸,等脸涨得通红的时候,他才松开。
    沉年跌坐在地上,没来得及去看他,就在突如其来的光线中闭上眼睛,耳侧是没有感情的声音,“你说,他会不会来救你?”
    carlos根本没想听她说出答案,指腹擦过闪着幽光的刀刃,那是一把约莫八英寸的匕首,刀身偏长,但重在灵活,无论什么姿势握住刀柄,都能够快速做出反应,不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他自问自答,“他会来救你,他的车已经在路上了。”
    沉年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刀,carlos本以为她会流露出令他兴奋的害怕的神情,可她只稍稍看了一眼,就淡漠的移开视线。
    没什么需要与他废话的,他想做的不过是为了引扶宴前来,她现在说什么也不会改变他的看法。
    卧室外一片嘈杂,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carlos见到手下进来的那刻,脸色开始变得狰狞,那张脸逐渐出现诡异的美感,似乎是对自己计划即将成功的期待,又或许是终于有件事可以拿捏扶宴的满足。
    他从不想杀戮,更不想看到血腥,只想这一切成为他想象之中的艺术。
    沉年紧张的睫毛微颤,她的身子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面前的人明明初见的时候还是矜贵英俊的绅士模样,现在有一种心理极度扭曲的癫狂。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理智上不想让扶宴现身,可感情上又反复拉扯,“你,你想对他做些什么?”
    “这里是中国境内,我想你是知道的。”沉年尽量克制情绪,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冷静,也让对方冷静。
    carlos面不改色,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门,他知道那后面是谁。
    打斗声从客厅传进来,有哀呼,还有骨头磕在地面的撞击声,离得近了,沉年能听到在门边的闷哼声,随后短暂沉默,大概是地上的人被揪着衣领拽起来,“找一群废物,和他一样没用。”
    暴喝声,然后剧烈的冲击,门被一脚踹开,扶宴的发丝微微凌乱,西装外套的袖口已然解开,只有胸前的起伏能证明他刚刚经历一场拳拳到肉的群殴。
    长腿迈开,扶宴伸手把沉年拉起来,旁若无人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忍着嗜血的戾气,紧紧拥抱着她。
    他没说话,沉年偏着头才看清他胸前白色衬衣映出来的血迹,惊呼一声,“你受伤了。”
    扶宴把她的头按在怀里,不让她再看。
    沉年听到他胸腔持续跳动的、有力的心跳声,她知道扶宴会来,但她没想到扶宴会因此受伤,而他每次受伤后都很能忍。
    她嗓子里想发出声音,极力掩饰的泪水还是滑落,哽咽道:“扶宴。”
    作为实习生被经理出卖她没哭,在昏暗的房间里被掐着脖子问话她也没哭,看到扶宴受伤却能一声不吭时,所有建立好的坚强土崩瓦解。
    扶宴抬手擦去她腮边的泪,停顿后笑着安慰她,“没事的,我来了。”
    在快要走出这道无形的门槛时,身后男人突然喊他,“哥哥,你就这么走了吗?”
    扶宴侧脸冷峻,比这黑夜更让人胆寒的是他说出的话,“不想活就去死。”
    德伊开车在酒店外接应,一上车扶宴就晕倒在车后座,刚刚他在强撑着最后片刻的清醒,现在安全了,他的内心防线彻底放下。
    沉年扯开他胸前黏在皮肤上的衬衫,那里是深深的一道口子,还是德伊先反应过来,开往医院,“需要缝针,沉小姐你不要着急,没伤到动脉。”
    头顶的灯照不亮carlos的内心,他依旧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快速一划,攥紧掌心任由鲜血一滴一滴的砸进地毯,连声响都听不到。
    他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轻声说,“你流的血,我都还给你。”
    如果说carlos是察尔里布家族养出来的魔鬼,那么扶宴就是他父亲一手救出来的幸存者,在庞大的家族里,没有人活得正常,谁都可以成为棋子,没有人是特殊的。
    扶宴深知carlos的成长环境,这也是在他即使动了沉年之后还会被放过的理由,他也知道,察尔里布那些肮脏的生意,carlos极少会参与。
    命运从来不会对谁妥协,但至少,他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微博@清尔柒七
    补充:
    carlos和扶宴一起长大,是在扶宴去了清迈以后,独自面对察尔里布家族那群人心理发生改变,只是单纯小狗委屈找哥哥,他没做错什么,就小孩子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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