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勇气,菇朵伸手拉住了陈尘的衣角。
陈尘下意识低头,就看到眼前这个小小个子的女孩紧紧攥着自己。微微蹙眉,他不喜欢这样的接触。
菇朵抬头就对上了陈尘眼底一丝的别样,还没等自己开口,就看到陈尘指指前方,只见班主任怒目瞪着自己。
慌忙放手,跟着大部队一同回教室。
菇朵还想找机会再跟陈尘说一遍卫冬的用心。陈尘腿长,她一不留神就落下很大一截。就在要上楼梯拐角的时候,陈尘不动声色地对她说了声谢谢。
菇朵惊讶抬头,看到陈尘已经上了台阶。
还是那阵好闻的清香,干净又沁鼻。
到教室门口,菇朵还是担心陈尘会有什么麻烦,她紧紧跟在陈尘身后,打算到时候要是陈尘坐下就一把抢过椅子,尽管这么做的后果是被老师训斥,但那也比他粘着不能动弹要强得多。
正打算去抢椅子的时候,就听到卫冬大叫,裤子紧紧粘连在椅子上,那原本涂满胶水的椅子竟然就在卫冬的屁股底下。而且时间一久,粘性更强,连挣脱都挣脱不开。
看着卫冬气急败坏地在自己位置上拉扯,菇朵抿着唇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最后还是不自觉笑出了声,还没笑过瘾抬头就对上卫冬恶狠狠的眼神。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最后还是来了两个同学,抬着卫冬出了教室,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条新裤子。
下午的课程轻松简单,本来老是犯困的菇朵也能打起精神上完一下午的课。直到晚自习钟声响起。
照惯例,最后一节课是给学生写作业的自习课,很少有老师会进教室。只有值班老师会进行巡楼。
菇朵趴在桌上,近视眼镜下的字体就好像歪歪扭扭的蚯蚓,实在是看得头疼,索性放下笔托腮看着窗外的夜色。
菇朵从小有很严重的近视,妈妈说这毛病打她娘胎里出生的时候就有了,幼儿园的时候大家伙儿都能在外头玩各种游戏,菇朵只能自己静静坐在教室里,因为她度数上升太快,即便是戴着眼镜也很容易忽视地上的小石子。
菇朵爸爸妈妈不是没想过法子,去了不少大医院,得到的回复都是千篇一律:
你的孩子现在视网膜发育不健全,还需要等她成年了再做详细的检查。但是结论就是这孩子,从小眼睛就不好。
菇朵虽然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但她真的很努力,上课的时候会用录音笔记下老师讲过的重点,到了课间就会询问班里同学老师说的知识点。
不过这近视确实影响了菇朵的生活。她不敢摘眼镜不敢跑太快。尽管这样,依旧没有打击菇朵对生活的热情。她喜欢自己的眼镜,喜欢自己的刘海,但除了有些人叫自己田鸡妹的时候。
菇朵正发着呆,突然头顶被一纸团砸中,揉揉隐隐作痛的脑袋,看到自己桌上已经积攒了一堆被揉捏得乱七八糟的纸团,她抬头环顾了四周,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卫冬咬着笔尖朝自己抬眉。
菇朵没兴趣理会这样的人,随手将纸团拢在一块儿丢进身后的垃圾桶。
卫冬看着自己被丢掉的纸团,啧了一声,起身的时候带到椅子,只听“哐”一声,原本鸦雀无声的教室被一道格外刺耳的声音划破。
卫冬看了眼倒地的椅子,刚打算找菇朵算账,就听到门外一声严厉的呵斥:“在干什么呢!”
卫东海站在门口,看着卫冬直挺挺站在教室中间,气不打一处来,挥着手里没收上来的小说:“整个楼层,就听见你们班在吵闹。还有你,给我出来。”
卫冬懊恼地走出位置,刻意绕到菇朵位置上,狠狠踢了一脚她的椅子。
原本安安静静坐着的菇朵完全没防备,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全程,陈尘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卫冬走出教室,看着走廊不远处背手站着的人,无奈叹口气耷拉着脑袋,慢慢靠近面前这个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男人。
“爸。”
“说多少次了,在学校别叫我爸。”
“是,卫主任。”卫冬漫不经心地应和。
卫东海看着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孩子,一边气愤一边又得维护孩子的自尊心,“你说你,你除了体力好还有什么拿得出手。那体育强项还能给你中考加满分是吧。”
卫冬踢着脚下的石子,嘴里嘟囔,“我成绩差还不是遗传你基因。”
“你说什么?!”
“没什么,卫主任。要没什么事我回去学习去了。”
“你说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总不能还让你罚写作文交检讨吧。”卫东海揪过卫冬领子,理了理上头褶皱的地方,“这周末记得回家,你妈说了,家里的狗都结婚了还不见你回家。”
卫冬意识到这事儿就算完了,立马迎上笑脸,“得嘞!”
看着卫冬一溜烟儿跑回教室,卫东海笑笑转身走下阶梯。
自己家这个孩子,你要说他对学习不上心但每次考前的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唯一就是心性还不定,总想着出去闯自己的天地。
摇摇头,他轻笑,吐出口气,毕竟年轻少年,总有意气风发的时候。
卫冬一进教室,就看到角落那个小人正窝着脑袋看书本上的内容。
恶作剧天性在心底油然而生,想到到时候她的反应,卫冬瞬间心情大好,将她随意丢弃自己纸条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大步流星走回到位置上。
直到他落了座,陈尘这时才停下手里的笔,看了眼自己身边埋头解题的菇朵,只见她眉头紧皱,面前的那道数学大题她已经结了半节课,还是连一点思路都没有。
“你不要死盯着一元一次不放。”
陈尘合上自己的草稿本,右手伸过去,修长的手指点着大题最后边的求解:“你试着把数值代入公式。”
“什么……公式?”菇朵看着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手茫茫然,尽管视线再模糊但还是看清这双手的轮廓,指节分明。
原来长得高的人,手都这么好看。
陈尘不知道菇朵是怎么进的这所学校,不过照这样下去,两年后,她肯定毕不了业。
翻开菇朵的课本,凑近了些,左手托着腮,右手用红笔在重点的地方划了两横杠:
“这里,老师上课讲过。”
突然靠近的气息让本就拘束的菇朵更加紧张,一时间想不起来老师上课都说过什么。
陈尘见对方没有应答,用指腹敲敲书页:“注意力集中,看这个。”
“……哦”菇朵坐直身子,扶了扶眼镜,开始认真听陈尘讲题。
十分钟后。
“明白了?”陈尘写上最后一个数字,看了看还在云里雾里的菇朵,“还不明白就抄公式一百遍。”
“明白了!”菇朵一听罚抄,立马就精神了。
“再解一遍。”陈尘放下手里的草稿,将主导权还给菇朵。
抬头看了眼不远处饶有兴趣看着自己的卫冬,只见对方嘴上叼着笔,上下打量着自己,随后又将手伸进抽屉里,拿出来的时候,手指做了手枪的样式,朝自己开枪。
想起自己也有年少轻狂无所畏惧的时候,孤寂的月亮,暗淡的晚星,诉说三两野花。
将思绪拉回来,陈尘看了眼窗外。
今晚没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