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不得已也好,狼子野心也罢,这些皇室秘辛本就与我们无关,我只顾温饱与安定。”
“说实话,崔将军打下霜州之后,营生照旧,赋税下调,我们这些工匠还都有了俸禄,日子过得比先前舒服多了。起初我还担心崔将军抵不过剿匪军,如今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只可惜我兄长一家还在余州,这仗若是再打下去,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其余几人估计也是想到各自在外的亲戚,皆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种日子也不知何时到头。
城门口,樊宝珠牵着马,风风火火往府衙去。
进了府衙,到了崔小宛跟前,将杀猪刀和梅花袖箭往桌上一搁,挺直了身子,“我来请罪!”
崔小宛看她一眼,“你做了什么?”
樊宝珠坦白道:“原本一日前我便能回来,在路上遇到点私事,又多花了一日。”
“岑广呢?”
“马车走到一半,我才发现方向不对,去的是鸣城。把那两个姑娘送到鸣城一家医馆后,他便想溜,幸好我多留了个心眼。”
樊宝珠揉了揉鼻子,“现在人在鸣城医馆躺着,没法作妖了。”
鸣城正是剿匪军驻扎之处,岑广应当就是去通风报信。
不过樊宝珠在那停了一日,又是做了什么?
“解决完岑广,你又遇到了私事?”
“我遇到了那个挨千刀的,他竟是到鸣城享福去了。”
崔小宛眉梢微挑,“你把他结果了?”
“没,我就是逼着他签下和离书,又抢了大半银钱回来。我寻思我们不是山匪么?就该干点山匪能干的事。”
樊宝珠啧了一声,“不过这和离书也没什么用,废纸一张,霜州现在都不归大巍管了。”
温如月手里拿着个账本进来,正好听到这话,“这些银钱本就该你拿着,哪里还需要借着山匪的名头了?”
“说得也是,嗐,还是从前太良善,习惯了。”樊宝珠重重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崔小宛怀疑她在懊悔没把前夫也揍一顿,然后把钱全抢走。
“对了,这是从岑广那小子身上搜出来的。”
樊宝珠从怀中掏出一摞纸,递到崔小宛跟前。
崔小宛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他们这段时日在造的机关部件图纸。
看样子,应当是工匠中有岑广熟识的人。
好在她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只把部件交给那帮工匠,剩下组装的活还是找了宋恬。
“你做得不错,起码将图纸拿回来了。”
“只是分内之事。”
樊宝珠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试探着问:“那我迟归一事,还要领罚吗?”
崔小宛淡淡看着她,“自然,军规不是摆设。”
“好吧。”
樊宝珠认了命,退到门边。
崔小宛笑了笑,“不过你是主动请罪,又是情有可原,这次便算了,下不为例。”
樊宝珠一阵欣喜,朗声道:“崔将军,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聂容昭在门口路过,听到些关键词眼,突然倒退两步,警惕地看着樊宝珠。
樊宝珠回望着他,“看我做什么?我说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个喜欢!”
她说完,估摸着温如月和聂容昭应当是有事找崔小宛,告退了。
聂容昭进了大堂,又往回眺望着樊宝珠的背影,随后回过头,斟酌了一下语气,“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崔小宛蹙眉,盯着聂容昭看了半晌,突然笑出声,“你傻不傻?什么醋都吃。”
聂容昭抿了抿唇,“某人从前也惹过一堆桃花债,男女掺半,此事不得不防。”
崔小宛饶有兴致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防?把我绑起来,不让我见其他人,男子女子都不让见?”
聂容昭没想过还有这种方式,面上微怔,“怎么可能?我是想让你多看看我,又不是想让你厌弃我。”
“再说我也打不过你……”
崔小宛轻笑一声,拍了拍聂容昭的肩膀,“你知道就好。”
聂容昭嘟囔道:“我顶多去寻些教材来学了。”
温如月正埋头算账,听到这话,有些好奇,随口接了一句,“什么教材?”
崔小宛干咳一声,“没什么。”
回头见聂容昭虽然面无表情,但耳垂早已红得滴血。
四目相对,想起那晚,两人皆是面红耳热。
崔小宛恼羞成怒,推搡着将聂容昭赶出门,“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另一边,佘凤从魏瑾宜口中听说今日早朝之事,消化了好一会儿,怀疑是自己理解能力出了问题,会错意。
再三确认后,她沉默许久,打开群聊面板。
【佘凤】一个坏消息。
【佘凤】魏临疯了。
【聂灵嫣】怎么疯的?这是好事啊。
【佘凤】这里的“疯”只是个比喻……算了,我怀疑他是真疯。
【温如月】怎么了?
【佘凤】他接到蕴州急报,下了个决定。
【崔晚】御驾亲征?
【佘凤】继续剿匪。
【崔晚】次奥。
作者有话说:
第127章
魏临将晸京军营的兵士分作两批, 一批与鸣城的剿匪军会合,另一批南下抵御南苍。
结果自然是两边都落了下风。
霜州城固若金汤,久攻不下。
崔小宛也不与他们正面交战, 时不时派一小队兵士遛他们一遛,既消耗他们的精力, 也保全自己的实力。
几个月过去, 她一边与巍军周旋, 一边通过康郎中获知前线战况。
各州城被调走五百精兵,本就军心涣散,碰上有备而来的南苍军,一触即溃。
据宁三万回报, 南苍军势如破竹, 一路北上,占下数座城池, 幸而余州城守备充足, 将他们阻在了城门外。
“余州城还不错嘛。”
府衙内堂,崔小宛懒懒瘫在太师椅上, 拿起一粒花生抛到空中, 扔进嘴里, 然后偏头看康郎中又写了什么。
「撑不了多久, 守兵死伤无数, 老宁在余州城待了几天, 见势不妙,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跑路了。」
崔小宛摇了摇头,“辛苦他了, 一把老骨头东奔西跑, 让他注意安全, 宁东湖那小子不成器,清风寨还不能没有他。”
「他说他正当壮年,老骨头这词多少有点过分了。」
余州城再往上就是湛州,彭有康这具躯体就是湛州人,写到这里,顿了顿,垂下眼眸。
虽然他与原身的家人没什么感情,但也不愿看到他们出事。
「崔将军,我们还是袖手旁观吗?」
“原本我们可以前去助巍军一臂之力,偏偏魏临这狗皇帝非要在这个节骨眼派兵剿匪。”
崔小宛说起这事就来气,“我不希望前脚刚出兵,后脚窝都让人给端了。”
她也知道彭有康在担忧什么,“实在不行,你将你家里人接来,霜州城还是扛得住这点兵力的。”
彭有康点点头,算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他找人送了封信到湛州,大概说了一下两边战况,又提议他们到霜州城避一避。
湛州彭家二老早已仙去,现在家中就剩大房,也就是彭有康的兄嫂和侄子侄女。
一家人听到些许风声,惶惶不安,街坊邻居有门路的已经逃往别的州城了,而他们还不知该往何处去。
眼看余州城马上也要陷落,下一个就是湛州,几人抱头痛哭。
正赶巧,彭有康的信在此时寄了回来,几人看完喜出望外,立马张罗着收拾行李,就差没把“我要跑路”挂脸上。
邻里瞧出来了,好奇问了句。
这彭家大哥也不隐瞒,面上鞠着笑意,“我们这是要去霜州了。”
“霜州?那边不是被山匪占了吗?山匪头头还是从前的镇国大将军。”
那人说着,啧了两声,“不过我听说崔将军当时是被冤枉的,换我受了这委屈,还有这本事,我也……呸呸呸,我胡说,胡说的,这要是被官府听了去,怕不得被抓起来拷打一番。”
他拍了拍胸口,望向彭家大哥,“霜州那地方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巍军攻了几个月都没打下来,你们还是想想别的路子吧。”
彭家大哥摆摆手,“我们不一样,我小弟与那崔将军有点交情,进霜州,不成问题。”
“嚯,这么厉害?”
那人想了想,讪讪笑道:“要不……你们把我家也一并捎上吧,邻里邻居的,互相帮衬这么多年了,也是有点交情的是吧?多带几个人,可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