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考卷抢回来说:「甘你屁事?」
哪有猜!我有认真写!还熬夜到三、四点,就是稍微看错重点嘛……
每当我越认真,错误就越离谱。错就是错没什么好解释,但是这是面子之争。
只不过答案往往是最意想不到的简单。
「我教你啦」他笑得灿烂地跨坐在我前面那张椅上。
「我不要,下次我一定追上来给你看!」输谁都可以就是不想输你,我燃起熊熊斗志。
「哈哈哈!真假,同学不要勉强啊」
下一回就是高二期末考,被刺激到的我还蛮拚命的,连假日打工的午休都在看书,搭公车背单字、上厕所也在看重点。
连姊姊跟弟弟都觉得我在发神经。
弟弟问「大姊,你觉得二姊这次能撑多久?」
姊姊「难、难说喔。」
我拿着笔记本衝出房门「姊姊!快来帮我恶补数学!」眼睛充满血丝。
那次考试成绩进步飞快,很多科目的老师有注意到我的进步。就差一点点就能赢过他了,意思就是我还是输了。
事后他一再问我考试成绩,我再也不想鸟他。
不好意思各位,他幼稚我更中二。
期末考考完的最后一天,放学我跟班长彦儒、晓铭、阿豪、铁四角、水肥几个人下课还穿着制服跑去搭刚通车不久的猫空缆车,惧高的我要求坐中间,谁站起来晃我就崩溃,我一崩溃他们就觉得我很好笑。
我没搞笑的说……
想当然那个白目苏晓铭没再跟你客气地起身晃动胡闹。头晕。
抵达目的地见识猫空商店圈。大多属于喝茶文艺的场所,对当时小屁孩的我们来说也不怎么感兴趣。逛没多久便有人提议要走下山。没有智慧型手机导航的年代全凭感觉走下山。
原本路上吸收大自然的芬多精心情愜意,自从下坡带到上坡、上坡又下坡的,眼看太阳渐渐西落各个开始面有难色。
我终于累得走不动想蹲在地上休息一会。铁四角的女生一左一右的叫着前面的男生「蓉蓉说她不舒服!晓铭来背她快点!」
「……不是啦!」我惊慌地想站起来,景如一手笑着按住我肩膀。
「快点啦,她要昏倒了!」一旁的佳琳也接着朝走远的他们挥手。
远看他们回头往我这方向靠近,慌张的我思考着怎么办:
a装病。
b站起来。
还没想好答案晓铭就叫阿豪来背我了,我迅速站起来说「没事没事,是馥萱比较有事!」
一旁的馥萱也笑着蹲下来「唉呦我也走不动了啦!哈哈!」
阿豪面有难色地说「哦…这我可能没办法喔!」
馥萱「唉你!怎么差那么多!」
我们一路上互酸互相打气,青春就是这么简单。
老实说,穿皮鞋走这山路,回去脚底整个起水泡磨破了皮。天黑才走到离缆车最近的一站后平安搭下山。
窗户美丽的夜景,回程累到我忘了原本对高空的恐惧。
有你在,我似乎可以变得更勇敢些。
2015年9月约莫五日后...
听见那个人的噩耗,我不敢置信地再三确认。
他骑车偶尔雷残也不是头一回了,大家在大惊小怪什么?
『我想见他。』想知道他人在哪里。
『现在要等观察,等稳定点。』阿豪打得文字显示,句句让我匪夷所思。
观察?为什么?
跟我一同吃午饭的同事们察觉我脸色铁青好不对劲。
薇如看我双眼几乎溢满泪水,赶紧从包包拿出面纸给我「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工作太累了?」
此时此刻,我什么话也不想说,心急如焚的想知道他人在哪里。眼看休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埋头专注手机讯息里询问了好多好多人。
只能知道他人在高雄某间医院的加护病房至今昏迷不醒,我眼泪溃堤地崩落。
什么昏迷不醒?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小叭接着问「还是你下午请假?」
我摇摇头婉拒了。
公司这个时候特别忙碌,心里不停说服自己他不会有事的!
薇如整包卫生纸都止不住我的泪水,礼貌上我还是回应主管关心「有个老朋友出事了,抱歉……」
出了社会之后我不曾对朋友圈提起过苏晓铭。或许连歷任男友都未听说。
却没想到,再次提起他的时候会是多么令我心痛……
秋天的落叶伴随着冷风飘飘而落。
送进加护病房的录音档里有我的声音,你听见了吗?求求你醒来好吗?
我是那么诚心祈求呼喊着。
学生时期我一直是长发,除了制服会穿裙子之外几乎是中性打扮。小时候被严厉的妈妈唸叨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不像个女孩样。
当我开始追逐爱情后打开衣柜,这才发现自己有很大的改造空间。
「姐姐救我!我没衣服穿!」
青春期开啟对于美这件事,会开始想减肥然后莫名把自己搞得很累。老爸看我半夜糊里糊涂地从房间走到厨房翻冰箱有没有吃的。
老爸被我的饿死鬼模样打败「永和豆浆要不要去?」
「好。」可以吃免钱的最开心。
不吃早餐的我像隻搁浅在书桌上的鲸鱼。男同学更会故意「减什么肥!」丢一包洋芋片往我头上招呼。
「烦阿!我这次是认真的!」每次我的中二病热血燃烧完后很快就又復胖回来,白忙一场。
坚持一件事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困难的决定,热衷一两个礼拜我就会忘了。一但是自己有兴趣的事又可以不顾前后的疯狂。
2014年某月
话不多的我却容易吸引聒噪的朋友,他们总是能逗得我捧腹大笑。我的迟钝总是来不及解释清楚他们就会抢在我前面替我解释。
我只需要点点头说『对』就行了。
知道我的个性古怪难搞,一不高兴或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会更不想答话,只对在乎的人敞开心房。
诗雨用微醺的脸颊看着发楞的我说「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
「怎么说?」
「把自己的另一面藏的很好,我刚开始以为你会是像大姊大那样作派的人,结果却是古灵精怪可爱的傻姊姊。」
「我现在不隐藏了,可爱可爱比较招人喜欢。」
「夸张。」诗雨翻了白眼。
「怎么,不会连你都想跟我谈感情事?」
今天的诗雨确实喝了几杯调酒,还点支很久没抽的菸「没什么,只是我的迟钝也不输你。」语气险些惆悵。
诗雨说她带了几个朋友去夜店玩,当然她欣赏的男人也有跟着去。
「疯了,这样他不就知道你很?」
「嗯,是他说没去过夜店要我带他去的啊,你也知道我性子豪爽惯了。」
我的老天鹅,这个故事精采到绝对无法在电视剧上播出。
简单来说,诗雨散会后好死不死正面撞见喝醉的夜店妹跟那男人接吻的名场面。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这样才察觉到自己喜欢上他的?」
「唉呦对啦!让我去死吧!」
「这真的太猛了。」我调侃地拍拍手比了个讚。
「他最近都不理我了,怎么办哪。」
「打电话去问啊,也就两天没有联络是要担心什么?」
「姊~~~~~」
「喜欢就衝了!不要等了!」
就算失败了也无妨,至少自己努力过了。这些只是青春的过程。
当你回过头来再来看看从前的自己,才会发现那并不是最艰难的。
平庸无奇的人生是最幸福的,只是安逸总是离我们很遥远……
秋冬换季,我容易获得感冒。
「蓉哥!外套可以还我了吗?」
转头迎面而来的晓铭伸手抓住我的妹妹头,我满脸厌世的表情瞪他几眼。
生病严重的我声音会变得沙哑低沉,爱闹的男生们就爱叫我蓉哥长蓉哥短。
我红着脸被逮到的表情立刻撇头把盖在肩上的运动外套还给他。冬天,女同学最爱偷男生的外套来盖也是因为大件舒适的关係。
糟糕不小心就睡到上课时间,没来得及将偷来的外套丢回他的椅子上。
不晓得为什么,每次被抓到后,我尷尬得演变跟他互打互闹的情景。还不错,让我有台阶下。
当下我蛮不舒服的,默默将披在肩上的外套递给他。
「咳咳咳……」我眼眶泛泪。
心下想着:有时候……我不想幼稚跟你打闹,能不能偶尔对我好一点?这点私心会很过份很噁心吗?
低着头将外套还给他,他少爷还不想拿了。我愣了几秒。
他问「不是生病?」
我沙哑回「所以?」
「先欠着。」他笑着抚摸我的头就离开了。
恍惚的我,腿上还多了热呼呼的东西,一看是被人使用过的暖暖包。
正想问是不是他掉的,就被国文老师找查「同学上课了,发什么愣,课本呢?」
「是、是!」
我根本没打算要让晓铭知道我喜欢他这件事,纯粹欣赏却从未想过要跟他走在一起。
那天,校外实习回学校路上。
我们家的班花刘雪桐突然走到我旁边问「你是不是喜欢晓铭很久了?」
脑子当机的我想也没想地说「你怎么知道?」
此话一出不得了。
雪彤兴奋地跑去跟队伍最前面的阿豪说,当然一旁晓铭也知道了。
三人同时回头看了看我。
我脸红到头低到不能再低,真想拿铲子把自己活埋!
悲剧的是他派阿豪将我拉到一旁说晓铭的回覆。
果不其然被拒绝了,失恋虽然在我预期之中,但是未免来得太突然……
我不想表现的太难过太失望,这样会很尷尬。更不希望谁来安慰。
「哈哈哈!阿豪这种话你也信?这是个笑话啦笑话!」青春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要忍住!还想跟他当兄弟,我不能认输!
儘管早上发生这齣悲剧,午休我还是厚着脸皮偷偷挪到他旁边位置趴睡。
全班知道我喜欢他,连铁四角闹腾着要出主意帮我忙。
同学越是製造机会给我,我的脸部僵硬得更严重,常常有人製造机会给我们独处,我反而不正常的紧张,手舞足蹈让他傻眼到爆。
他笑我说,我好奇怪。
渐渐能发现他开始与我保持距离,不再陪我等公车了。就算交通队收工回教室拿了书包人就走了,连说声再见也没有。就算对到视线他也会刻意闪躲。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落寞的我一个人在教室寂寞着。
2015年9月一週后
知道晓铭在加护病房与死神搏斗。我找了嘉玉、水肥一起去宜兰的宫庙祈福。
他跟嘉玉轮流开车载我去。
嘉玉边开车边安慰我「那间宫庙很灵验喔,每次我身体有什么不顺,去过个香就会好多了!唉呦他们男生不都爱跌跌撞撞的吗,一定没事的!」
「嗯,一定会没事的。」我是这么深信着。
拜拜完回程路上嘉玉睡着了,换水肥开车,我无聊地跟他回忆青春往事。聊聊却发觉水肥毕业后越发成熟许多,不像从前讲话白目地屁孩样。
边吃檳榔边跟我诉说他这些年来开着大卡车想考公务人员的梦想。
聊到高中三年的闹剧,他笑笑坦承「以前都在製造娱乐效果啦,就不小心太超过了对不起啊」
阿豪跟晓铭从不会看错人,不然也不会拉着水肥加入这个大家庭。
忘了为什么接续聊到感情话题,水肥说「你不知道那些年我们男生一起追的女孩是谁吗?」
「知道是谁,但我不知道还有其他人追她。」
虽然有阵子晓铭跟夜猫族的杨丽颖看起来有些曖昧,她的胸部几乎碰到他的手臂贴着死缠不放。
小颖一副摆明在表演给我看。一下课能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卢着晓铭陪她到合作社买东西,连换教室上课也是勾着他的手臂不放。
铁四角女孩们各个翻白眼翻上天,馥萱勾着我的手说「别理她我们走。」
走去哪?我整个被攻击的体无完肤了……
午休时小颖,变本加厉地穿晓铭的运动外套还撒娇靠近他手臂上。
明明晓铭一副困扰面瘫样,这次我玻璃心碎地落泪,滴进饭盒里。
铁四角气得直跳脚,让无言以对的晓铭成为女生的公愤对象。
回想起来我的行为在处理感情方面来说是相当不成熟的,逃避之外,还伤害了两个人。可十七八岁的我哪管得了那么多。
就这样尷尬地维持将近半学期。
某天在我留校罚抄作业隐约听到男生他们在讨论水果的话题,一度误会晓铭喜欢吃奇异果,我可爱到自作聪明地在他生日的当天买几颗奇异果,还特地在上面画各种表情包要送他当作惊喜。
铁四角看我害羞到快要放学还迟迟不敢靠近他的蠢样,于是她们陪我一起过去打断臭男生们的聚会。
晓铭背脊一凉「现在是什么情形?」
在我们班生日互整是不成文规定,晓铭以为要开始发难,脸色铁青地直说女生好可怕。
阿豪见状,偷偷把我拉到教室外面讲「送什么奇异果,你就不能送别的吗?」
我茫茫然地说「他不是喜欢奇异果跟草莓吗?草莓不是当季水果我只好准备奇异果了啊」
「蓉姊,你怎么这么可爱?」他向我解释,我才领悟奇异果跟草莓真正想要表达的涵义。
我缓缓往教室里头看,温佳琳的桌上摆着草莓牛奶。
愚蠢至极四个字落在我头上。打击更大的人应该是站在教室门后,听见我跟阿豪对话的佳琳,她全听见了,还当眾向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啦!欣蓉我真的不知道。」佳琳的大眼睛,拉着我的衣袖。
不成熟的我,不擅察言观色的我算什么?我什么也不是。
他喜欢你又不是你的错,你对我很好,我更不好受你能明白吗?
放学鐘声打起,我什么话也不想说拿着书包就走出校门口。
开车的水肥接续将故事完整说完,我才知道阿豪跟晓铭当年两人公平竞争追佳琳,也包括水肥跟其他男生。
以下是我脑动大开的猜测,会有可能阿豪把我喜欢晓铭的事宣扬出去后害得佳琳跟晓铭友情弄僵,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的双方安抚吗?偶像剧兄弟鬩墙的那种。
不过,他们感情那么好不可能会这般铺成。
水肥说他们有为了佳琳的事有打过架,但后来不了了之和好了。
我说「可是最后佳琳跟那齣电影一样,谁也没选不是嘛。」
水肥嘴角扬起眼眶似乎红红的「对啊……」
我默默往窗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