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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到哪了?”裴砚许的声音隔着车板传出来,显得有些闷.
    斩风驾着车,还分神往四周看那些小摊贩,听到自家公子的询问,赶紧回答道,“在梧桐巷,再过去就到观音庙了。”
    裴砚许没有再问,像是默许了斩风的私自决定。
    他的确好久没出门了。
    自伤腿后,他需要靠轮椅出行,本就行动不便,更不愿意看到旁人异样的眼神。即使他是位高权重的郡王,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废人,城府颇深的瘸子。
    之前抢着与他议亲的门户也尴尬起来,既不愿女儿嫁给一个残疾,也不愿得罪他,只好假借其他名义先把女儿嫁出去,其余的多是一些意欲攀附权贵之人,想借门路把女人送进裴家给他做妾。
    高矮胖瘦,或国色天香,或小家碧玉,裴砚许这些年都看了不少。只是他乏了,亲历了父母双亡,家族争斗,又深陷权力泥沼之中,他又有何能力求得一双妻儿,短暂陪伴左右?
    他撩起帘子,看着外面的街。人群熙攘,而他是一个人的风雪夜。
    “快些,去观音庙。”他放下帘子,脸上神情不变,“柔只出门好一会了。”
    斩风应声挥鞭,马车加快了速度,他的脸上却咧开了花。
    柔只,嘿嘿。
    *
    没一会就到了观音庙,斩风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裴府的马车还停在一边。
    “公子,看来柔只小姐还没回去呢。”斩风笑的有些傻乐乐的,裴砚许不由地看了他一眼,扶着他艰难的从马车上下来,坐在轮椅之上,又披好大氅,这才慢悠悠地进了观音庙。
    观音庙里不少香客都在往外走了,时辰不早了,人们大多都想要归家团圆去。斩风粗粗看了一圈,没看到柔只的身影,便想把裴砚许推到后院去瞧瞧。
    “不用,”裴砚许伸手裹紧大氅,口中吐着白气,“斩风,把我推到那颗银杏树底下,你一个人去庙里寻她吧。”
    “这不行,公子,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呢?”斩风摇了摇头,不肯放手。
    “无碍,有隐卫跟着。”裴砚许看向那颗巨大的银杏树,“去吧,我就在那等你。”
    斩风撇了撇嘴,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无用了,便照着裴砚许说的,把他推到了银杏树下,然后自己提步运气,竟是使了轻功往庙宇深处去了。
    已是深冬,银杏树落得无甚么叶子,裴砚许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阵阵檀香夹裹着香灰的气息在他身边围绕着,他不自觉地摸索着轮椅的把手,有些出神。
    其实他不该来的。
    他本就是不被神佛庇护之人,又如何该来这庙中,希望有人能为他求得一份真心。
    裴砚许越想越恼悔,怪自己一时冲动便顺着斩风过来了,没想到空惹的一身难堪。他正准备调整轮椅往庙外先行离开,便听到了柔只的声音。
    “衡哥哥,我……”风把她的语句打散了,裴砚许听得不真切。他转回身,看见少女窈窕的身段正从一边的小径尽头慢慢显现,身边还有一位男子。
    那是她的衡哥哥。
    男子似乎和她相熟,两人离了只一拳距离,柔只走得慢,时常会落下他几步,但是他会特地等着柔只,几乎是并肩而行。
    裴砚许腿不好,可他的眼睛看得很明白,柔只侧着脸冲他笑的时候,光影打在她的侧脸,显得那么娇嫩又生动。
    那是这世间每一个男子都难以拒绝的心动。
    看着他们朝着越走越近,裴砚许竟下意识地往树的另一面躲去,轮椅在地上卡出一点刺耳的声音,他急匆匆地、几乎是狼狈地把自己藏到可笑的阴影里。
    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他,顺着大道往门外走去。
    裴砚许心跳如雷,一股难言的苦涩顺着他的心脏泛上来。
    风起,落叶簌簌,他终于撑不住,低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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