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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马嘶鸣,狂奔穿行,铁蹄扬尘飞沙,一路带翻了好些摊子,果子物件四处滚落。
    在市集摆摊的人怨声载道,压低了嗓子骂骂咧咧,在那群人马离开后,纷纷到路当中拾捡自己的货物。
    太子家奴招摇过市,平头百姓可不敢大声抱怨。
    计莺儿的花结摊子也倒了,流苏锦线绒花掉了一地,她正蹲在地上埋头捡着,旁边伸过来两只干净如白玉般的大手,帮她一起挨个拾起散落的花结,她没多想,快手快脚捡好了直起身一看,人家已经扶起倒下的扁担,把手里的花结递给她。
    她不会说话,只是带着谢意抬头望向援手之人,只见他长身玉立,约莫三旬有余,穿着白缘石青直裰,腰间芥黄涤丝系着一块鹤纹青玉,头戴东坡巾,鬓若刀裁,高鼻秀目,两瓣薄唇清冷严正,嘴角却微微上弯,似笑非笑地带上一丝温软。
    丰神俊朗,龙章凤姿,皎皎似天上月,肃肃如松下风,皓彩犹胜美玉。
    好漂亮一人,计莺儿瞧得愣怔,呆呆地瞪着他移不开眼睛。
    “这是你编的?团团锦花结,千丝相萦系,小娃娃兰心蕙质,不错。”
    这人见她傻乎乎地不接东西,也不着恼,莞尔一笑把手中花结放置于竹扁上,转身便欲离去,袖口一紧,被计莺儿扯住了袖管。
    他不明所以回头看她,却见这小姑娘往她编的花结里扫了两眼,挑出一个鷃蓝色的团锦结往他手里塞。
    “这……给我?”
    计莺儿使劲点头,低垂着脑袋,不敢再看他,小脸滚烫,脖颈耳朵根都涨得通红。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多少钱?”
    她连忙摆手,慌乱抬起头,看到他笑意盈盈的眼睛,面上又红了几分。
    “哦~是送我的。”这人抬抬眉,语气戏谑,微笑颔首,目光透出赞赏,“你小小年纪,倒是品性高洁,有丈夫胸怀。温某不过举手之劳,得赠如此秀雅珍美之物,实是受之有愧。”
    他取出钱袋,拿了五文钱要给人家,奈何计莺儿无论如何不肯收,拼命摇头推却,别说是谢他帮忙送他的,就算是卖,也用不着五文那么多钱呀。
    那人见她死活不收钱,也不强求,“既是你一片心意,却之不恭,这个蓝花结我便收下了,多谢。”
    小姑娘见他答应,终于放开他的袖管,松了口气对他嫣然甜笑。
    计莺儿左颊上有个深色胎记,把原本姣好妍丽的一张小脸平白给弄成个丑八怪,时常遭人嫌弃非议,可是眼前这人却对那块瑕疵视而不见,全然不以为意,也不问她是不是哑巴,好像她丑,她哑,都是寻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得遇上既不轻慢欺侮她也不刻意同情她,只把她当普通姑娘一般说话的人,小哑巴心里高兴,原本紧绷的一张脸也舒展开来,娇花盛放。
    他见她笑了,凝眸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忽而沉声道:“我姓温,字令仪。”
    说完就匆匆走了,没走远,进了街对面的茶馆,撩起袍摆登上二楼,与靠窗一桌几个达官贵人作揖寒暄了一圈,转过头来,从窗口对下面还在痴痴仰望他的小姑娘扬扬眉潇洒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我就知道你在看我”的得意。
    自此一日起,温湛温大人便日日放工后来这个茶楼坐一会儿,与街边卖花结的小哑巴遥遥相望,眉目传情。计莺儿也不换地方,每天都早早过来占了这块摊位,等着下午那位好模样的贵人老爷过来买个花结,同她说上一两句话。
    “多大年纪了,许了人家没有?”他问。
    小哑巴红着脸摇头,竖起手指给他比了个一十四,想了想又摆手,再比了个一十五。
    “叫什么名字?”
    计莺儿不识字,不会写,又不能说,抓耳挠腮不得其法,拿竹签在泥地画了个小鸟。
    “小鸡?”
    不是!
    “小鸟?”
    嗯嗯。
    “雀儿?”
    不是。
    “鹃儿?”
    不是!
    “莺儿?”
    对对对!总算说对了。
    但是姓什么她没法告诉他,愁眉苦脸地为难。
    “无妨,我自会派人查问。”他负手而笑,温润儒雅,自带纵横天下的从容。
    温大人与家中悍妻从来神离貌不和,三十有四却孑然一身,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夜夜孤枕,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好容易遇到一个能入他眼的女孩儿,彼此目成心许,纳妾的心思明明白白。只是他真心喜欢这姑娘,总觉得做妾委屈了人家,略一踟蹰,便令他悔得捶胸顿足。
    温家的公子先天不足,愚昧蠢钝,却被母亲宠得无法无天,才刚满十二就吵着要娶媳妇。温夫人对儿子百依百顺,转身便让人给他买了个“媳妇”,权当冲喜。
    家中妻儿的这些琐事,温湛向来不屑理会,到成礼之日一瞧,胸口如遭重锤。
    新娘子半边脸娇美绮丽,半边脸挂着个胎记,额角颈侧都有些许青伤紫痕,面色冰冷,死死抿着红唇,看到他也美目圆睁,大吃一惊——正是街头那卖花结的小哑巴。
    挺好的姻缘,成了翁媳。
    猫猫:求珠。
    温湛:求时空穿梭机。
    莺儿:求一双铁拳。
    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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