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
宴尘筠转过头看她,悄悄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多亏了欢欢,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言欢也看向他,抬眼笑了起来。
烛照踮着小脚脚,在雪地里走了几步,觉得太冷了,哪怕是裹着灵气罩,也冷的他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忙不迭就奔着言欢去,拽着她的裙摆往上爬:“娘,好冷呀,抱抱!”
言欢立刻弯腰抱住了他,又为他输入灵气:“还冷吗?”
“不冷了,娘抱着宝宝就不冷了。”烛照趴在言欢怀里呆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个姿势对他观察世界不友好,自己扭过小身子,蹭来蹭去,企图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他还真的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
烛照钻进了言欢外衣的领口处,只露出个小脑袋,小爪爪扒拉着衣襟处,大眼睛眯了起来,还皱着小鼻子,企图去呼吸外面的大雪清新气息,别提多惬意了!
宴尘筠看着他,沉默不语。
烛照也察觉到了父亲的眼神儿,扭过小脑袋,跟父亲四目相对,小脸上写满了得意,嚣张地说道:“爹你太大只了,塞不进来,就不要想了。”
宴尘筠:“哦,我是想说,你还是塞我这里来更好,别扰乱娘亲。”说着,将烛照拎了出来,塞进了自己的衣领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崽崽就被转手了。
烛照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圆脸懵逼不已,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这个位置,够好吧?视野是不是也开阔了好多?”宴尘筠摁住他的小脑袋,又给罩上了两层灵气罩,大步往前走去。
烛照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小脑袋瓜里写满了问号:“???”
他爹真的好烦呀!
言欢抿唇笑:“从这边回去吗?”
“嗯,逛一圈就回去,今天待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要循序渐进,免得被冻着了。”
烛照嘟着嘴,很是嫌弃:“娘亲抱着的时候,明明一点儿都不冷……爹你会不会养崽?要是没有娘,宝宝都要被你冻死了!”
宴尘筠:“……”
又过了几天,言欢一行人,再次收到了行知大师那边传来的讯息:“原时泽死了,又好像,没死?”他的语气十分困惑,“贫僧从未见过这种状态,也不好下判定,方施主和南擎施主还在西煌境,设置了一个大阵,将他的尸体放在阵法里面了。”
听他说完,言欢才大体知晓,是什么样的情况。
那一日,他们商议好计划后,三人便汇合了,在西煌境等待了将近半月的时间,才寻到了一个机会,看到原时泽走出了他复生的那个大阵。
宴尘筠和东皇凌都特意叮嘱过,那个阵法,是他的大本营,在那里,他们不仅修为和术法备受限制,很可能根本难以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便也没有轻举妄动,耐心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直到莱茵教被千夫所指,原时泽多年前收拢的那几个元婴后期的散修兄弟,也被各方追杀,遭不住了不得已向他求救,原时泽这才舍得走出自己的安全屋。
言欢却是心知肚明,对于原时泽而言,这不过是个开胃菜,进入昆吾后,他的战争才算是正式开始,所以,他好不容易凝聚来的人心,绝不能在这时候失去。
也确实如言欢所想,原时泽本不想在这时候离开大阵,他尚有一件事情还未完成,再需要半月的时日就差不多了,但没想到,莱茵教垮掉的时间,提前了这么多?!
原时泽心里骂着“废物”,却也不得不亲自来善后。
这时候他越发意识到,修为有多么重要。在见识过了神遗之地那些人的修为后,区区元婴后期,早就已经不够看了。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想要进入到神遗之地的决心,就更加强烈,内心的不平,也更加激烈。不过快了,不需要多久,他就能够成功了!
然而,直到走出大阵后,原时泽才猛然察觉到,昆吾的阵法,全都消失了?!
那是他最后的退路,也是他唯一能够对神司造成重伤的杀手锏,然后就这么没了?!原时泽难以置信,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却仍是难以知晓,那么大一个连环阵法,到底是怎么被破除的?!
不是他自信过度,原时泽之所以对这个阵法如此自信,是因为,这是上一世,他飞升之前,沧浪宗最新研制出来的护山大阵。
那会儿,好几个宗门都得到天机,说是大劫将至,所以各大宗门都在积极准备,不论是丹药符箓阵法还是术法,都有了极大的进展,比起现今的状况,繁荣了数十倍。
沧浪宗大阵一出,更是震惊各方,被赞誉为千古一阵。所以在重生后第一时间,他便数次潜入到沧浪宗,寻找这个阵法的雏形,又让招摇峰的星尊和其弟子进行了改造完善,最终成为昆吾的那个连环杀阵。
当时星尊说过,想要破除此阵,绝无可能。一旦触发,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被风雪埋葬,要么被阵法绞杀。而无论哪种可能,都是神魂俱灭,天地不存。就连星尊,也只能设下此阵,却不敢踏入,更不敢轻易触发去试验,哪怕他熟知阵法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阵眼的具体位置,甚至阵中阵的具体套路,也仍是难以控制,更无法停止法阵。
阵法大成的那一日,早就已经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了。
但是现在,原时泽完全感应不到那个大阵的气息了。
那是他亲自设下的杀阵,一直都牢牢掌控在他手中,虽然他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提前启动阵法——就算他不启动,等时机一到,阵法也会悄然触发,让昆吾的风雪,掩埋那里的一切。
原时泽迫不及待就想要去昆吾看看,他安排在那里的人,早就已经被东皇凌全都解决了,本来也未曾指望他们,只是想知道言欢几人的落脚点,可那么多人,也愣是没能带回来一丝一毫的确切消息。
一想到这些,原时泽心里就无比窝火,一个一个的,全是废物!
这几个也是!
他把计划制定出来,每一个步骤都写的十分详细,让他们对照着去执行,结果还是给搞砸了,这些人到底长脑子没?!
这种程度,也就只能当个跳板了!
原时泽心里窝火,步履匆匆地往前走,西北风猛烈吹过来,让他瞬间清醒,随即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踪,立刻停了下来,做足了备战的姿势。
方知无第一个走了出来,依旧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的巨剑早已经出鞘,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张嘴就嘲讽拉满:“躲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了?”
原时泽也不甘示弱:“这么久你还活着,倒是也让我挺意外,还以为,你不长脑子呢。”
在认清这个人的真面目后,方知无从沧浪宗一路追至婺城,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但刚巧那会儿原时泽躲了起来,久未露面,他心头的热血,也逐渐冷却下来,反倒是能够冷静思索了,那些原本已经模糊的陈年旧事,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段时间,他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也知道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便去天机阁打听了不少之前的旧闻,也理所当然地,拼凑出了真相。
“昆吾的大阵,就这么被破了,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原时泽脸色微变,神情突然就变得凝重起来:“沧浪宗破的?”他明明已经拿走了阵法雏形,沧浪宗怎么会知道这个阵法的存在?
方知无冷笑一声:“果然是你!当年盗走了阵法杀死了师妹的人!”
事到如今,原时泽早就不屑否认了:“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也最愚蠢的物种。我说我带她进入浮云宗藏书阁,修习任何一种剑术,她带我去沧浪宗藏书阁,找一本阵法类书籍,她一眼就察觉我别有用心,说我有备而来,然后拒绝了我。”
“后来我潜入进去寻找我要的阵法,被她发现,我说我自行前去请罪,她便信了,对我丝毫不设防,我也才得以一剑穿心,让她神魂俱灭。”
方知无恨得牙痒,要不是南擎一直摁着他的肩膀,让他保持冷静,方知无已经热血上头,冲上去砍死这个狗东西了!
方知无心里悔的要死,师妹当年那么信任原时泽,相信他会像个正人君子一样,做错了事主动承认错误,去跟掌门认罪,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经常在师妹面前提及他,说他天赋好又刻苦勤奋,勉强承认他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他鲜少这样夸赞一个人,自然也就会让师妹误以为,原时泽人品性情都无话可说,是个坦荡荡的人物,因为在师妹心里,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跟自己成为对手啊……
南擎手上使着劲儿,劝道:“别着了他的道。”
行知也信步走来,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又说:“贫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原施主当真让人大开眼界。”
原时泽冷笑,骂他道:“秃驴没见识不是很正常?成天像个疯子似的,神神叨叨,还真以为自己能读取到什么天机了?”
行知丝毫不恼:“确实读取到了,贫僧所知不多,但也不少,对付施主,足矣。”
话音落,行知便已经出手了。有了在雍城仙府秘境的前车之鉴,行知自然不会再天真,也不再给眼前这人一丝一毫的反抗机会。
他一动手,另外两人也相互对视一眼,按照事先商议好的,一人对招的时候另外两人便在特定的位置埋下符箓,一人完成了便上前去替换……如此周转反复,很快便将阵法完成,然后将人逼至到阵法当中去了。
原时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剩无能狂怒:“别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想的美!”
“我想什么,不需要你操心!”方知无巨剑扬起,灵气纷涌而来,在原时泽头顶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笼罩其中。
原时泽丝毫不惧:“你还是这么天真……”
话音未落,行知那边再一道宏大掌气袭来,让人避之不及。
原时泽原本也未曾放在眼里的,却在掌气靠近的时候,猛然察觉到了什么,大惊失色,想要防守却已经来不及了。
南擎也察觉到了细微的变化,问道:“大师,你用了《南华经》心法?”
那不是超度的吗?何时也可用来杀人了?
行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的神,为他带来了新的提示。
刚刚那一瞬间,他耳边隐约听到一个声音,虽然模糊不清,但行知还是听到了那两个字——超度。所以他才临时在掌气中,加入了《南华经》心法。
他不知道的是,在接收到神的旨意的前一刻,被父亲抱着往回走的烛照,突然没来由地小小叹息一声。
言欢问道:“宝宝怎么了?”
“娘,我们一直住在这里,是不是因为外面有大坏蛋呀?”
“对呀,所以宝宝要乖,不可以随便往外跑哦,去哪一定要跟爹爹或是娘亲说一声。”
烛照乖乖应下,缩在父亲怀里,老实了没几秒钟,再次探出小脑袋,操着小奶音对着天空大喊:“大和尚,快点把坏人超度了吧!”
言欢:“???!!!”
作者有话说:
宝宝:爹,你在当我爹之前,通过考试了吗?
宴尘筠:???
第65章
◎男人带娃,都不靠谱。◎
宴尘筠也顿时愣住。
跟言欢的感知不一样,他在烛照的小奶音里,分明听到了神意,传达给了他的信徒。
等察觉到烛照的信徒是哪一位的时候,宴尘筠微妙地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他就说吧,有时候看到太多天机,也并非好事,希望行知,能一直如此坚定地追随他的神。
更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把烛照的名字告知大和尚。回头他得亲眼看看,行知跟他深信不疑的神见面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景,宴尘筠心里头一回出现了恶趣味。
言欢伸出手指,戳了戳烛照的小鼻子:“怎么突然想起来大和尚了?”
烛照睁着圆溜溜的眸子:“只有他听得到呀。”
——想到一刻钟之前发生的这些事,言欢也跟着微妙地沉默下来,那会儿,她尚且不明白烛照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立刻就了然了,总觉得有几分愧对大和尚似的。
行知大师说道:“贫僧听到神的旨意,这才顺利诛杀了阴谋者。”
言欢沉默不语,跟宴尘筠对视一眼,随即两个人默契地转移了视线,依旧还是决定,让行知大师自己来发现真相,这样才更有意思嘛。
“大师说的,将死未死,是什么意思?”
行知的语气再次出现了某种困惑,他极力用自己平生所学,去形容当时那个场景:“当时贫僧和南擎大掌教以及方施主都仔细查验过了,确实是死了,连元婴都毫无生息,但,取不出来,尸身亦是无法熔毁。”
言欢一听,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以她对原时泽的了解,不可能不做下任何应对。烛照的出生和天赋,对他来说,都是意外,所以行知杀死他应当也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