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我、我没有。”夏皓轩心虚地说,我只是搁在你的椅子上,你自己坐的时候黏上去了嘛。”
“你知不知道男孩子不能随便碰女孩子的东西!”夏天走过来揪扯他的耳朵,“你太过分了。”
这时候,婆婆从房间里走出来,凶巴巴冲夏天道:“你干啥!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你弟弟!”
见婆婆出来,夏皓轩知道自己有了依仗,赶紧冲到婆婆怀里:“她欺负人!”
“快把车子放下!不然等你爸回来了,有你好看!”
夏天控诉道:“婆婆,你知不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混账事!”
“轩轩,你做了什么?”
夏皓轩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我把她的那个…那个卫生巾丢椅子上,她自己坐上去,粘着去了学校被同学嘲笑,回来找我算账,明明是她自己没注意,怪谁呢。”
“哎呀!”婆婆指着夏天,激动地捶胸顿足,“太不要脸了,真的太不要脸了!”
夏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我不要脸?明明是他干的好事!”
“你是个妹妹家,怎么这么不知廉耻,你还怪你弟弟,名声都毁了,以后看谁还敢要你!”
夏天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怎么还是我的错了。”
“怎么不是,在这个家里,你爸、你弟地位最高,你和你妈都得乖乖听话,你弟做什么都是对,你做什么都是错。”
“你也是女的。”夏天咬着牙,瞪着她,“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时自古以来的道理。”
夏皓轩笑嘻嘻地看着夏天,得意洋洋,似乎特别喜欢欣赏她被大人批评之后的委屈样。
“夏皓轩,给我道歉。”夏天根本懒得再和婆婆这个老封建多费口舌,举起了他的乐高车,作势要砸。
“不要!”夏皓轩收敛了得意之色,紧张道,“别碰我的车,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你给我道歉。”
夏皓轩停顿了很久,终于不甘地撇嘴:“对不起嘛。”
一听到宝贝孙子居然给夏天道歉了,婆婆接受不了,瞬间炸了:“你这没皮没脸的小白眼狼!当年就该把你丢进厕所里,臭不要脸的居然还要你弟弟道歉,你可真拿你当根葱,什么玩意儿!”
夏天急促地喘息着,看着面前这个满脸褶子、头发花白却面目可憎的老妇人。
“我…我做错什么了,你们要这样对我,又不是我自己要出生。”
“谁让你不是儿子,这就是你的错,你一辈子的错。”
那一瞬间,夏天的心都绷紧了。
她拿着乐高车的手颤抖着,几秒之后,狠狠往地上一掷,爆发地大喊道:“我是女孩不是我的错!是你们的错!”
接下来就是夏皓轩疯狂的尖叫声,他心碎地看着地上已经砸得稀巴烂的乐高车,恶狠狠地望着夏天。
夏天的表情似乎比他更狰狞,这让欺软怕硬的小家伙望而却步,不敢找她麻烦,只能挑软柿子捏,回身用力推了婆婆一把——
“啊啊啊!都怪你!都怪你!”
夏皓轩被他婆婆每天两个鸡蛋养得膘肥体壮,这一推,力道着实惊人。
婆婆被他推得撞在了柜子上,趔趄着,摔倒在地,“哎哟”、“哎哟”地叫唤了起来。
她年事已高,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撞击,看起来都快不行了。
父亲上班了,母亲在茶馆打麻将,家里没别人了,夏天见此情形,赶紧翻出家里的备用老人机,拨打了120。
很快,救护车呼啦呼啦地驶入小区,几个医生护士将婆婆抬着上了救护车,夏天和夏皓轩也赶紧跟了上去。
医院里,医生说告诉她老人家骨折了,这把年纪,可经不得摔啊。
夏皓轩自然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恶人先告状,用他的智能手表给爸爸和妈妈都打了电话,控诉了夏天的“暴行”,还说她害得婆婆摔跤住院了。
反正…反正到时候追究起来,婆婆肯定也会帮他说话,最后遭殃的人还是他姐。
夏天看着夏皓轩在医院走廊里打电话,添油加醋地告状。
全身冰冷。
是,无论是谎言还是真相…都不重要,她的父母根本不在意。
不管夏皓轩犯下什么弥天大错,被惩罚的人…都是她。
荒唐吗?
就是这么荒唐,她的出生就是错误。
在父母赶到医院的前一刻,夏天已经跑了,不能留下来,否则她爸会打死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初秋的风凉爽地吹拂着,对于她来说,却寒冷彻骨。
她跌跌撞撞地狂奔着。
逃、只能赶紧逃、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
夏天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来到了家附近的一个狭窄的上坡窄巷上,巷子左右开着热闹的火锅店、小面馆、还有副食店…
尘世喧嚣,她却只想逃离。
她爬上阶梯,疲倦地坐在了梯口,抱住了膝盖,将脑袋埋入膝盖里。
远处嘉陵江汹涌奔流、汇入长江。
这时候,夏天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在她身旁蹭来蹭去,她低头,看到“狼外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正在她身边亲昵着…
她一时间忘了难过,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猫咪连忙仰头蹭她。
“狼外婆,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怎么会在这里呀。”
“上次真的把你吓坏了吧,难怪你会跑…”
她也想跑,如果她像狼外婆一样自由自在的话,她一定会逃离这个家。
忽然间,夏天注意到,狼外婆的后肢好像受伤了,走路的时候都会把后左肢提起来。
她赶紧把猫猫抱起来,发现猫咪的尾部好像也被烧秃了一块,腹部也有刀子划痕,很明显。
很显然,狼外婆消失的这段时间…遭遇了很可怕的事情。
“有人虐待你吗?”
“你后来逃走了吗?”
“你怎么这么笨,不跑快一点,让坏人抓住。”
夏天说着说着,眼泪滚落了出来,她不仅心疼这只猫猫,更因为它和她有某种同病相怜的命运。
她因为是女孩所以不被家人待见,而狼外婆也因为长得太丑,总能激起某些人邪恶的冲动,因此总被欺负…
夏天真的好难过,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把猫猫紧紧地抱在怀里。
一人一猫地依偎了好久,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了。
夏天终于还是起身走下了阶梯。
太晚了,她必须回家,不然就真的要像流浪汉一样在街头睡觉了。
回家会挨揍,但外面…更危险。
狼外婆一瘸一拐地下了阶梯,跟在她身后。
夏天走到大马路上,狼外婆还一直跟着,她好几次回头让它离开,它都不肯走。
“我没办法带你回家,你会被夏皓轩那个小魔头玩死的。”
“就是上次电你那个坏蛋…你跟我回去,他会天天电你。”
“你快走吧,小心点,不要再被人抓住虐待了。”
……
网吧门口,几个落拓不羁的少年走了出来,在街头点起了烟。
穆赫兰“欸”了声:“那不是英语课代表吗?”
徐不周磕了一颗薄荷糖扔嘴里,收了盒子,漫不经心地抬头。果然看到街边有个面熟的女孩迎面走来、一路抹眼泪,哭的很伤心…
身后还跟了只残疾猫,一瘸一拐地追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居然有点戳了他的心。
穆赫兰赶紧叫住了她:“夏天,哪个欺负你了?哭成这副样子。”
夏天微微愣住,望向他们。
徐不周站在人群中,薄薄的眼皮微掀,带着某种深秋的冷感。
黑色卫衣帽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但轮廓依旧锋锐挺拔。
她有些不知所措,和他距离几步路,遥遥相望着。
眼泪风干在了脸上。
片刻后,少年从包里摸出了薄荷糖盒,拇指扣开盖子,伸到她面前,眼角微勾——
“接着。”
第7章 心思
徐不周给了她一颗薄荷硬糖,甜味顷刻间弥漫了舌尖,鼻息通畅,带了丝丝凉爽。
周围男生嘻嘻哈哈地开起了玩笑——
“哎!不周哥,我也要吃,你咋不给我啊。”
“我也要吃,我也要!。”
“人家从来没吃过不周哥的糖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