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可以做,真的。
他生了一双圆如猫眼的眼睛,睁大了的时候茫然而无辜。
他是真的害怕,因此演起来也自然得多。
莫兰想到自己曾经在农场里看到的小羊羔,刚刚从母羊的胎衣中剥离出来,连站都还站不稳,却已经学会用柔软的舌尖舔舐主人的掌心。
好漂亮的小羊。
男人猝不及防地用手掌在少年眼前轻轻挥了一下。
少年只是迷茫地睁着那双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虚空。
先生?姜迟不安起来,眉目困顿的时候也好看得叫人想亲吻。
我在这。男人斯文俊秀的脸上掀起一丝浅淡笑意,语气好像在逗弄自己的小宠物,往这儿来,好孩子。
姜迟很听话,他现在唯恐男人杀人灭口,自然是他说什么都肯听的。
沾着血色的脚掌走过冰冷地面,落下一串艳丽印迹,像是开到极盛的玫瑰,竟是比少年手里的还要惹人眼球一点。
盲眼的卖花少年一只手扶着墙,小心翼翼朝着他的先生走去。
莫兰爵士身上还穿着沾血的白大褂,手里捏着锋利的手术刀,比名家手里的大理石雕像还要深邃的五官勾出一抹堪称温柔的清浅笑意。
在脚趾即将碰到尸体僵硬的手指时,男人牵住了那只纤秀而苍白的手掌。
好乖。他这么赞赏着,然后接过了少年手里的红玫瑰。
在这个贫富差距极大的城镇里,卖花的美丽少年有着另一层下流的隐喻。
意味售卖初夜的花朵。
猩红花汁从被撵烂的花朵中溢出,沾湿了男人修长的手指。他却混不介意似的,用那一点清甜的艳色蹭了蹭男孩的唇心。
你叫什么名字,小家伙。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姜迟。
华国人?虽然是问话,但是语气笃定。
少年瑟瑟地点了点头。他答话的时候并不看着男人,雾气蒙蒙的眼睛总是好像随时要落下眼泪。
很想看看他要是真的哭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男人轻笑起来,胆子也太小了一点。
别害怕,我的曾祖母也是华国人。
男人的房子实在是安静,没有来来去去的仆从,也没有撒娇打滚的宠物,呼吸声寂寂地拂过冷银色的刀刃。
少年有点紧张地试图寻找一些依靠,他往后退去,脚心险些踩在更粘稠恶心的液体上。
倒霉的死者是个肥胖症患者,被开膛破肚后流出一地混着鲜血的暗黄色脂肪。
在少年踩上那滩脂肪的一瞬间男人纡尊降贵地伸出手捞起了他细痩的腿弯。
刚刚不小心把酒瓶摔了,地上到处都是葡萄酒。莫兰语气淡淡,仿佛真是一件日常小事,你太轻了。
他没头没脑地又这么说了一句,语气里似乎有点不满。
少年猝不及防地腾空,有点僵硬地被男人抱在怀里,哆哆嗦嗦地说:对不起。
好像他天生就是个懦弱的完全没有自己性格的孩子。别人一有生气的倾向,总是先马不停蹄地道歉,却以此换来更加恶劣的欺辱和霸凌。
你身上太脏了,需要洗个澡。男人抱着温温软软的小美人,目不斜视地穿过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已经死掉的渣滓,就和垃圾无异。
丢掉就是了。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相信姜迟的谎话,并且决定将这个主动送上门的小羊羔吃干抹净。
姜迟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杀人犯还是挺好忽悠的嘛。
在男人的眼里,姜迟实在是个很单纯的,或者说过于愚蠢的漂亮孩子。
不用几句话,莫兰就已经把他的底细套的一干二净。
无父无母,漂洋过海。
就算是失踪了也没有人知道。
真是,最完美的猎物。
盲眼的小羊羔对自己落入的危险陷阱浑然不觉,甚至还要主动把自己洗干净,送进狼的血口。
贵族宅邸的浴室干净而宽敞,空气里还漂浮着淡淡的柑橘香味。姜迟泡在注满热水的浴缸里,只觉得全身的疲累好像都放大的格外厉害。
巨大的恐惧之后,全身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
那道熟悉的机械音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
莫名的,姜迟从这冷淡声音里听出一点讥诮,好像在嘲讽姜迟的自作聪明。
姜迟有点委屈,还不是因为情况太突然,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能保全性命的方法。
我也不想的。他声音里隐隐约约有点哭腔。
他今天实在是被吓得太狠,如今有人肯听他说话,就有点绷不住情绪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就有点无奈的语气:明明是狐狸精,胆子也太小了。这么娇气到底是怎么修炼成人的。
姜迟无辜地眨眼睛。
总之,刚才你的表现还算不错,智商评级我看可以再高一点。系统换了个话题凉凉地讽刺他。
它好像很讨厌姜迟撒谎换莫兰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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