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到,你找地方躲一下。』
黑夜中,一名穿着深色外套的年轻男子切掉电话后,在街上迅速地走着,那人有着一张极为俊俏的脸孔,小麦色的肌肤没有让他的相貌显得粗旷,反而更显得他温柔斯文,一头柔软的淡金色发丝随着他的步伐晃动,透着守护夜空的明月,倒映着浅浅的光晕。
四周静謐无声,只有仓促的脚步声回盪在四周,他迅速的拐弯,到一处不易察觉的巷弄间,才靠在墙壁上,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他一手摀着肚子,小麦色的肌肤掩不过那苍白的脸色,他微微低头,看着纵然摀着却仍看的到的长型刀伤。
伤口四周,包含他的衣服以及外套,都已经被血给浸湿,衣服布料甚至承受不住大量的血液不断滴落在地面,不用看也知道,那伤口有多么怵目惊心。
他苦笑,没想到只是一双灰色双眸,居然会让自己出神,他怎么就这么蠢,明知道交易时最忌讳分神和大意,却还是在那时候出了神。
明明那是一双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双眸,仅仅是顏色相像而已。
他今晚是接到组织的命令,前去和新合作的军火商交易,谁知道对方前来商谈的交易人员居然早已被美国警方侦破,利用他们即将交易的机会想要藉此捉住自己来套出组织消息。
他身上除了随身的枪枝没有其他武器,虽然他向来对美国警方没有好感,就算不是fbi也一样,但能够不伤害人的性命他还是不想动手。
而就他观察,对方似乎是一个三人的小组成员,并没有其他后援,看透对方只是想要立功而没有上报和组织交易的消息后,他没有犹豫,随手夺过他们配戴的枪枝开枪打伤对方的腿制止他们追上的意图后便打算离开,谁知道,他们还有小组成员没有露面,在那三人倒下时陡然从身后窜出。
在他衝出的那一剎那,他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人,只是在黑暗中看见了那双凌厉的灰色双眼,让他要开枪的动作在瞬间迟疑,而也就是那一瞬间,那人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迅速的靠近自己,毫不犹豫的捅了过来。
他回神,及时避开了要害,却仍旧躲不过贴身的攻击,腹部硬生生挨了一刀,那刀不深,最少他感觉那深度不至于捅到内脏,却足够长,鲜血不断淌出。
他顾不得什么,只能扣下板机将来人的脚打穿,再补了几枪给那些躺在地上哀号的人,免得他们追上,然后草草的压迫伤口后迅速地离开。
但,因为伤口太大,他有心想尽快离开却心有馀而力不足,不断流失的血液也带走他的力气,他只能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动作。
这里是美国,他根本没有机会找外援,医院更是想都别想,这么恐怖的刀伤一定会引来怀疑,更别说是找同样身为组织的成员了,那些傢伙只会趁机嘲弄,他还不想看到那群人的嘴脸。
他不断喘着气,无法止住的鲜血让他的脑袋一阵晕眩,他不能倒下,毕竟这里离刚刚那个地方不算远,要是警方追来,抓到他那可就不好善后了。
他深吸口气,才要继续往前走,等刚刚他拨电话的对象找来,但才一动作,像是察觉到什么,眼神一凛,掏出手枪回身。
「喂喂,是我,不要乱来。」
同时间,熟悉,且无奈的嗓音在夜空中传递过来,安室透认出来人,松口气放下手中的枪。
但刚刚猛然转身的动作牵扯到他的伤口,撕裂般的痛楚自腹部传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向他,他手上的枪枝滑落在地,安室透狼狈地扶着墙壁,强忍着不让自己昏厥。
「你来了。」他扯唇,闭眼喘气。
「透!」樱井苍惊愕,刚刚从那通仓促的电话中他大概可以推论状况可能不太好,安室透极有可能受伤,却没想到他的伤居然会严重到这地步。
他伸手搀扶,而安室透也任由他扶着自己。
他靠着苍,脸色惨白的持续喘气,樱井苍低头看着安室透的腹部,没有多言搀着他就往回走。
「我刚──」
安室透才要说些什么,随即被打断。
「闭嘴不要说话,你失血过多等等要是休克就不好了,省点力气维持你的意识,我先带你去找可以帮你处理伤口的人。」
他冷声说着,没了以往玩世不恭的语调,安室透听再耳里只能苦笑,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也没有反对,任由对方带走自己。
苍的车就停在附近,他将安室透安置在副驾驶座上后,随即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安室透靠着椅背,急促的呼吸并没有因此而缓下,他试图拉开自己的外套查看伤口的状况,但因为血液不断淌出又凝固,导致外套和衣服沾黏在一起,他才一动作,那撕扯般的疼痛迅速的传遍身体,他咬紧牙,多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勉强缓过那疼痛。
他放弃拉开衣服的想法,才想转头和身旁的苍说些什么,但视线转换之际,不经意的,瞄到远处的一抹身影,让他停下了原本的动作。
斯文俊秀的脸庞,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看着前方有些熟悉的纯白身影,那身影转入巷弄,因此露出了清秀的半张脸庞。
在那瞬间,他如遭雷击,腰腹上的疼痛像是全部被抽走了那般,他感受不到疼痛,一切只专注在眼前。
那侧脸极为清秀,及肩的发丝垂落,圆润白皙的耳朵在发中若隐若现,那巴掌大的小脸在印象中总是盈着笑意,他已经有许久未见,但每次回想,都那么让他心痛……
他还记得,初遇时,她的回眸。
那张秀气的小脸,低头安抚怀中幼犬的温柔眼神,以及,她抬眼,看着他的专注眉眼。
他的瞳孔收缩,焦躁瞬间充满了身体,他瞪着车窗外的那道纯白身影,完全无法相信,却又那么真实。
他瞪大双眼,想要确认到底是不是错觉,他焦灼的打开车门,不顾正淌着血的伤口,在苍的注视下衝下了车。
「喂!你去哪!」
他将苍的询问拋在后头,双眼锁定着那身影,没有一刻这么烦躁过。
那个,是她吗──?!
可是那身影像是没有注意到他,持续地走着。
纯白的身影,随着距离逐渐模糊,缓缓的融入黑暗。
「璃祤……璃祤──!!!」无法克制的焦虑攫住他,一声爆吼,自喉间失控的衝出,饱含着希望,又矛盾着蕴含着恐惧的嗓音,如入无人之境那般往前扩散,试图阻止那身影继续往前走。
同时,腹部传来的疼痛再度涌上,制止了他上前的步伐,他撑着墙喘息着,目光却不敢移开。
他不顾淌血的伤口,摀着伤口坚持往前迈步,他眸光闪烁,绝望隐约跳动在其中。
他看见了,那身影在声音出口之时,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往前,他惊愕、绝望,却不忘迈出步伐,纵然,每一步都是如此困难,但他依然故我,固执地往前走去,想拉短与那身影之间的距离,可,因为失血过多让他的脚步虚浮,踉踉蹌蹌的步伐,像是随时都会倒地。
「透,你到底在干什么!」苍不悦的嗓音传来,他追上,伸手拉着安室透。「不要命了是不是!」
安室透没理会,想要挣脱,但不断失血的身体没有力气,他只能瞪着那道纯白身影持续地往前,渐渐地走出他的视线范围。
「璃祤……你没听到吗……?」他挣脱不开苍的箝握,只能沙哑虚弱的开口,腥红的双眸显示着他的情绪,仍旧没有移开锁定的方向。
──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却不愿,为我停下吗?
──还是,我的声音……已经无法传达给你了……
苍白的俊顏,毫无一丝血色,薄唇死死的抿着,他的身体颤抖,疼痛让他没有任何力气,只剩一双眼眸,死死的,顽固地盯着纯白身影消失的方向,要不是苍拉着他,他一定已经跌倒在地。
但他意识很清晰。
他记得,他们第二次见面时,她尷尬羞窘的脸庞;他记得,他们每次相遇时,她的惊讶和欣喜;他也记得,她命丧火窟,他绝望的心情……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他帮了她无数次,却在最紧要的关头,帮不上她的忙──
「苍……璃祤,璃祤她还活着,是不是……」
苍白的脸恍惚,冷汗浸湿了脸庞,长长的眼睫毛上,沾满了细密的汗珠。
在那下方的紫灰色双眸,满是徬徨和不确定,隐约中,有着随时都会熄灭的希冀。
深蓝双眸眼中平静无波,苍静静的看着他,将安室透的状况收入眼底,薄唇一字一句的,缓慢的吐出言语。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已经死了,我不是给你看过遗体也看过鑑识报告了?」
「那不是她,我看到她了……就在前面……」
「前面根本没人,你看错了。」
苍的声音淡然冷静,近似于冰。
「不……我不会看错,她就在前面……」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用摀着伤口的手挥开苍,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淌出的鲜血飞溅至他的脸上,苍只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溅到自己的脸庞,然后,顺着脸滑下。
他垂眼,看着自安室透腹部不断淌出的鲜血,一滴两滴,不间断的滴落至地面,然后形成小小一漥血滩。
安室透踉蹌地往前走,扶着矮墙,追逐着那抹不知何时消失的身影,一步、一步,艰难,却又坚定的踏出他的脚步。
鲜血,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滴落,在那瞬间,苍看见了。
那洒落的鲜血,宛若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硃砂华,那般绝艳,美丽,却是夺命。
他的步伐缓慢地踏出,踩过淌出的鲜血,那绽开的血珠,彷彿瞬间绽放的死亡之花。
苍看着安室透的下半身几乎被鲜血染红,叹了口气。
「我没看到前面有人,你的伤得处理,我们去医院。」
苍平淡的声音响起,安室透恍若未闻,出神地凝视着。
他的眼眸渐渐变得恍惚,眼前似乎闪过了什么画面,又像是什么也没有。
「透──」
最后,苍的声音止住他的步伐,安室透只是苦笑,眼眸酸涩,不再挣扎。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隻手攥紧、再攥紧,紧到无法呼吸,他拚死挣扎的想要挣脱,却只有阵阵抽痛不断传来。
他闭上眼,将眼里噬骨的悲凉尽数隐去,然后,被动的被苍拉回车里,他没再看往那纯白身影曾出现的方向,只是自嘲的苦笑。
强烈的晕眩袭来,伴随着黑暗,他不再挣扎,任由意识被黑暗吞噬。
若迎来黑暗,可以让我看到你,那么,就让我再任性一次。
就这一次,让我看看你,让我亲口……对你说声抱歉……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我很没用……明明,答应过会陪你……
若时间可以重来,他不会随心所欲,不会牵起她的手。
他只希望她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但是,直到他醒来,他都没有梦到她。
她……连他的梦,都不愿进入,连懺悔的机会……都不给他。
下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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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结束在这里我会不会被抱怨,明明是情人节却很不客气的虐了安室先生orz
下午5点更新下篇,我先来去睡觉,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