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地上,屈起一条腿。
手里的作业已经很久没有落笔,她脑子里是乱糟糟的在拉扯。
一边是裴嘉洛,一边是周家傲。
她要如何抉择?
她的理性告诉她,她应该要选择周家傲的。
至少,这段感情是可以经受世人的目光的。
可是裴嘉洛呢?
她问她自己。
她从来不是铁石心肠,心软的人才会在感情中不断受伤。
可现在她的摇摆不定只会让三个人都难堪,她不能再一个“拖”字含混处理了。
裴嘉洛有他的人生,有他的世界,可是家傲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已经豁出去一切,甚至于生命来爱她,她怎么能在他这样诚挚的爱意里摇摆不定?
她晃开脑子里错乱的想法,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完成作业。
兴许是旅程受累了,又或许是许久没有这样安安心心睡过一觉了,周家傲这一觉睡得格外得沉。
嘉怡看到了他下巴上长出了一些小胡渣了,她伸手摸了摸,刺刺的,有点儿扎手。
他瘦了,也高了。
对她而言还算宽敞的沙发对他来说有些局促了,只能微蜷着腿委曲求全。
他不该委曲求全的。
嘉怡的手指抚摸在他脸颊上,他眉宇微动,感受到脸颊上的温度,逐渐醒了,他动了动,闭着眼睛抓住了她的手,道:“作业写完了?”
“嗯。”
“几点了?”
“六点半……”
说到这,嘉怡想起来该做晚饭了,她道:“我去做饭,你再睡会儿。”
周家傲还没睡醒,抵着沙发醒了会儿神,听到厨房淘米的“哗哗”声时,他睁开了眼睛,手指捋起额发,掀开被子坐起来。
嘉怡的腰被后抱住,她将电饭煲插上电,问:“不再睡会儿?”
“你做饭,我炒菜。”他说。
嘉怡想起了在他房子里看到的厨余垃圾,炒得焦黑的茄子和肉。
她轻轻笑了一声,说:“好。”
冰箱里塞了不少食材,他准备做一个青椒牛柳和花菜炒肉。
嘉怡守在厨房里,并不多加指点,只在他询问时予以回答。
“你平常晚上吃什么?”
“熬一点粥,明天早上还能吃,或者下点馄饨和水饺。”
“怪不得瘦了。”
周家傲心疼地看她。
“没有,你才是瘦了。”
周家傲自得道:“我不是瘦了,是高了,现在184,明年应该能到186了。”
对嘉怡而言180往上都差不多,但她还是跟着笑了一会儿。
半个小时后米饭和两盘菜都能出锅了,周家傲细心地用纸巾擦了盘子边缘,仔仔细细摆盘。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周家傲关了灯,拿出他带来的香薰蜡烛点燃,道:“有点粗糙的烛光晚餐。”
“不粗糙了。”
烛光火舌跳跃,橙光舔舐她的眼睫,红晕清透,周家傲觉得,连光都偏爱于她。
“等等。”他叫停。
嘉怡看着他。
他回房间拿出了相机,记录他们第一次烛光晚餐,嘉怡配合地比耶,周家傲在画面外哈哈乐。
“尝尝。”他把菜往她面前推推。
嘉怡尝了下青椒牛柳,黑椒味有点重,但意外的还算好吃。
她不吝啬夸奖,点头道:“很好吃。”
周家傲端坐着,只看着她笑。
“吃饭呀。”嘉怡道。
这顿简陋的晚餐意外温馨,足够他怀念许多年了。
吃完了饭,周家傲又带她看电影。
放的是《白日梦想家》,他们将沙发往后推,一同盖着被子坐在地毯上,室内是黑的,投影仪的光屏投在白墙上。
他的手臂环着她,让她躺靠在他手臂内。
从第一幕开始,嘉怡就忍不住笑。
当客服问肖恩“你有做过什么引人注目或者值得一提的事”时,她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周家傲意识到了她的走神。
她摇摇头,“没什么。”
在看到电影里烧咖啡时,家傲问她:“喝点什么吗?”
“冰箱里有饮料,我去……”
“我去拿。”周家傲撑起身。
冰箱里有调味酒,果味的,红红绿绿的玻璃瓶很好看。
他拿了两瓶起开,拿到了客厅。
“谢谢。”嘉怡接过酒。
“看到哪里了?”
“他们这个杂志要办最后一期了。”
他转头正好看到肖恩从冰雪画报里破开冰层走出来。
“你会有这样的幻想吗?幻想灾难片之类的。”周家傲问。
“有,但不太多,你呢?”
“经常有,”他坐下,玻璃瓶和她的玻璃瓶轻撞,道:“比如现在,我就在想有一场海啸。”
“为什么?”
——如果世界倾倒,置于孤境,你会独属于我,而我,也仅属于你。
“No reason,just a fantasy.”
没有原因,只是幻想。
他摇头笑。
“这部电影叙事手法很大胆。”嘉怡说。
“是吧,幻想和现实结合,很有意思。”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共同聊天,共同的笑,小声谈论着剧情。
有一瞬间,嘉怡快忘了这是在加拿大了。
电影播到最后,周家傲扭头看她问:“你想去旅行吗?”
“Yes,maybe。”嘉怡还看着电影。
他看着她,忽而认真说:“We are together, okay?”
我们一起,好吗?
又或者说,我们在一起,好吗?
嘉怡望进了周家傲的眼睛,那双纯粹的,完完全全盛着她的眼睛,她的目光从他眉眼落到唇,看到了他的忐忑和微颤的紧张,好像魔鬼在驱使她的身体再蹈覆辙,她又心软了,低低说:“好……”
他心得意满地笑了,看着她的眸子,试探地靠近她,她没有躲避,他的唇轻轻印在她的唇上,少年的胡渣有点儿刺,唇齿带着一点点果味的酒香,这让嘉怡想起了他那个一触即逝的初吻。
那个青涩的,胆怯的少年。
她要用什么来偿还他?
她或许应该要……坚定一点,回报地去爱他。
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嗵、嗵、嗵……”
像是有人在他心里敲锣打鼓。
她是个悲观主义者,不惮于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
她想,有一天他终会发现她的污浊,肮脏,终会发现自己的不值得,在此之前,她多爱他一点吧。
她静静地看着他,无法抑制地流露出哀伤,少年睁开一点眼,揉捏着她的脖颈,温声说:“嘉怡,闭眼。”
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吻带着诚挚的爱意,轻柔地在她唇上流连,她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脖颈,在这个暖冬初临的季节,将冬天的第一个吻,回赠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