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真放下杯子,从另一个出口离开,花园很大,他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儿,停在一条长廊里。
远处闪烁着明亮的灯光,衣香鬓影,杯觥交错,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顾意真伏在围栏上,心脏匀速地跳动着。
与赵徽再见的事,在顾意真不足二十岁时的梦里有过很多次。醒来后也没有觉得伤心难过,等到年纪渐长,连遗憾都逐渐消失。
顾意真曾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但总是会想起,现在则想要全部忘掉。
太狼狈了。
顾意真的酒量不佳,喝了几口后头就很晕了,他闭着眼,准备休息到宴会结束后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顾意真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自己面前。
他慢慢睁开眼,赵徽站在他的面前。
顾意真怔了怔,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赵徽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徽俯下.身,他的袖扣是很闪的绿宝石,令顾意真莫名地想到过去,赵徽第一次见投资人的时候,在外面租了一套廉价西装,顾意真嫌那套衣服太差,但赵徽这样的脸和身材,衣服只要算得上合体,穿起来就很好看。不过十七岁的、毫无经验的顾意真,在参考了网络上的诸多意见后,还是拆了自己的首饰,为赵徽的廉价西装缝上了袖扣。
那也是一对绿宝石。
其实没必要那么做,那么差的衣服,别人也不会认为宝石是真的。
但当时的顾意真就是那么天真,那么喜欢赵徽。
赵徽与顾意真对视,他彬彬有礼地问:陈太太,我可以吻你吗?
顾意真呆了一下,他想要说什么,却很难说得出话。
因为他不确定是自己疯了,还是赵徽疯了,他无法应付现在的场面,甚至连理解都不行。
终于,顾意真张开嘴,准备说点什么,无论什么都行。
赵徽低下.身,他没有允许顾意真说话,伸手扣住了顾意真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接受这个吻。
在他们身后,装点着长廊的是大片大片的蔷薇藤蔓,入夜之后,花朵闭合,很轻的蔷薇花香萦绕在他们身边。赵徽用了信息素抑制贴,但他们离得足够近,顾意真还是闻到了他身上苦茶信息素气味。
赵徽吻得并不绅士。
顾意真喝的是果酒,嘴唇也很甜,赵徽捏着顾意真的脸颊,横冲直撞地撬开他的唇。在不配合的情况下,两人的牙齿很重地磕碰了一下,顾意真尝到血腥味,但不是自己的。
赵徽似乎感觉不到痛,他更深地吻着顾意真。
顾意真的心脏都微微麻痹。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顾意真一直试图反抗,但作用不大。赵徽是一个成年Alpha,无论是体型还是体力,都足以完全压制顾意真。
令顾意真放弃挣扎的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
他听到周太太的声音,似乎在很远的地方问:意真,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
顾意真听到这句话,如梦初醒,浑身一僵,他的大脑失去理智,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徽还是没有松开手,他似乎是察觉到顾意真的紧张,伸出另一只手,缓缓地安抚着顾意真的脊背。
长廊里没有灯,过于昏暗,周太太远远地看到顾意真身前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她对陈平开和赵徽都不熟悉,只记得一个大略的印象,都是高大的Alpha,也未曾想过顾意真会在宴会的花园上与别的Alpha有这样亲密的接触的可能,自然而然的,她将赵徽错认为迟来的陈平开。
于是,周太太的声音又变得愉快:是平开来了啊,那你们就在花园里好好说会话。我不打扰你们了。
顾意真慢慢放松下来,抬起本来是竭力推开赵徽的手,转而搭在了赵徽的肩膀上。
过了很久,赵徽终于放开顾意真,他很认真地看着脸颊发红,头发散乱的顾意真,很轻地说:顾意真,不要这么不开心。
赵徽的手掌摩挲着顾意真柔软的脸颊,他的语调很平静,没有再用陈太太的称呼,仿佛过去的一切都不存在,他只是一如往常,因为情商太低,而惹顾意真不开心,但是不知道缘由,仿佛好像为了让顾意真重新开心起来做什么都可以。
顾意真急促地喘息着。
就像是回到从前,赵徽是不浪漫,没有高超的恋爱技巧,但永远会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也不是包容顾意真的不完美,或是敷衍了事,而是真的觉得顾意真什么地方都很好,不需要改变。
赵徽总是这样,他是一个奇怪的人,有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想法,顾意真和他交往的时候,生气很多次,但每次都会莫名其妙被哄好。
如果是十一年前,顾意真也会被赵徽的简单和诚挚打动,原谅他做的任何事。
但现在不是了。
顾意真眼底有些微的湿润,他说:赵徽,你疯了吧。
赵徽说:没疯吧。
如果疯了,就不会在这里。
这么多年去过了,赵徽的确有很多改变,就像他知道顾意真已经和别人结婚,至少在道德的约束下需要表现得体面,所以在众人面前好像很若无其事。
如果是十一年前,他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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