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料想不到解槿会在生下孩子没两天后去世,她以为方辉会兴高采烈成为接盘侠,解槿那个女人肯定迫不及待答应,她宁死不愿意见到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于是恶从心中起,无论是谁都好,只要不是解槿的亲生孩子就行,她要让解槿痛苦让解槿辛辛苦苦为别人养孩子,多年以后再告诉她真相,解槿一定会痛不欲生。
小地方的医院,又是十多年前,管理并不严格,周慧萍趁护士换班吃饭的时间,偷偷摸摸把两个孩子交换。
说到底她的目标只有方星泉,至于另一孩子,不过是受牵连的倒霉鬼,恰好那天解槿和席昭楠差不多时候生产,两个新生儿皱皱巴巴都是男孩儿,又无特别的胎记,很难发现两者换过。
事实证明,果然无人发现此事,周慧萍过了两天还特意去打听过,只晓得被换那家人来自外地,老婆似乎是千里迢迢跑来捉奸的,生产后急急忙忙离开了,都不愿意让产妇多休息两天,足以见得丈夫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慧萍以为这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鸡飞狗跳的家庭,相信解槿的儿子不会有好日子过,顿时安心了。
谁曾想,那竟是一户富贵人家。
环顾周遭,周慧萍神情麻木,内心茫然,这就是她所求的结果吗?
——
额上冷汗渗出,视线一阵阵发黑,方星泉脚步踉跄,扶着墙壁尽力加快脚步朝外走,然而,脑子越发昏沉,呼吸也逐渐粗重,身体发软,双脚重得好似灌铅。
失去意识前,一道模糊的身影朝他走来。
谁?
——
“还没找到人吗?”徐淑芸担忧地询问方蘅。
方蘅来来回回走动,眉头紧得可以夹死苍蝇,“没有,司机说他今天没接到人。”
方鸿川板着脸神情严肃,“周围监控调查过了吗?”
“s市不比帝都到处都是监控,那附近只有星泉离开公司影像。”方蘅彻底待不住,拿起外套大步往外走。
“不行,我得亲自跑一趟。”方蘅抄起钥匙,又对父亲说:“爸,公司那边您帮我看着点。”
“诶,行。”方鸿川立刻答应。
徐淑芸追了几步道:“找星泉重要,你也得注意安全,大晚上开车危险。”
她知晓儿子的脾气,必定会将油门踩到底,特意叮嘱一句。
“好,放心爸妈,我一定把星泉平平安安带回来。”方蘅拥抱一下徐淑芸,转身快步离开。
夫妻二人望着儿子消失的背影,长叹一口气,掏出手机继续联系s市那边友人,请他们帮忙找人。
飞机上的席亭舟眼皮忽然跳了跳,莫名其妙一阵心悸,眉头渐渐拧起。
“咋啦?”祝理闭着眼睛休息陡然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
席亭舟目色沉沉,按住胸口,“有股不好的预感,希望是我多虑了。”
手指抚上方星泉送给他的袖扣,指腹细细摩挲,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我记得星泉今天回帝都吧,有方董在你尽管放心吧,他那个外甥控怎么可能让星泉出事。”祝理挺羡慕方蘅身上的腱子肉,感觉可以一拳一个他,敢碰方星泉不是找死吗。
席亭舟沉吟半秒,微微颔首。
祝理见他仍有些心神不宁,建议道:“二十一世纪了,比起迷信,还是相信科学吧,比如你心悸会不会是因为你熬夜加班,睡眠过少呢?”
递上眼罩耳塞和毛毯,祝理露出职业微笑:“老板,我想您现在更需要一场好梦。”
揉揉疲惫的眉心,席亭舟接过东西,祝理说得有道理。
可惜,好梦没有降临,迎接他的是一场彻底彻尾的噩梦。
他梦见大火熊熊燃烧,烟尘四起,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浓烟。
一具焦黑的尸体被人抬出来,即使面目全非他仍一眼认出,是方星泉。
“星泉!!”
席亭舟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打湿衬衣,旁边的祝理被他一声喊叫炸醒,头一次见席亭舟面色如此难看,瞳孔颤动额头布满细汗,似乎仍未走出噩梦的恫吓。
祝理张了张嘴试图安慰,便听席亭舟问:“还有多久抵达?”
“二十分钟。”祝理看了眼手表道。
经历堪称煎熬的二十分钟后,席亭舟第一时间联系方星泉。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女音令人心头发凉。
席亭舟没有犹豫,转而拨打方蘅的电话,方蘅刚驶离方家,颇为意外地接起,“你不是后天回国吗?”
“办完事提前回来了,星泉在你那边吗?我打不通他的电话。”席亭舟开门见山询问。
气氛骤然降到冰点,方蘅:“他应该还在s市,我家司机说下班后没接到星泉,我立刻联系s市警方,盘查离市车辆,目前没有发现可疑目标。”
办好席亭舟吩咐的事宜回来,祝理迎面瞅见自家老板铁青的脸色,吓得接连后退,周身气压低得叫人无法喘息。
把车开成赛车模式的方蘅突然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打开天窗查看情况,好家伙真的是直升飞机。
旋即飞机上传来冷淡熟悉的男音,“开车太慢了,我带你一程。”
方蘅闻言一愣,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于是他眼看着一个大夹子从上方伸下来,宛如夹娃娃一般精准夹起他的豪车,车胎离地,连带他一并腾空,换做旁人恐怕已经双腿发软。
方蘅两眼无波叫席亭舟放下升降梯。
待人安全进入机舱,飞机再度升高,渐渐没入云端。
方蘅暗自懊恼,他怎么把自家飞机给忘了呢!主要他们家低调惯了,不爱炫耀,也不爱玩,虽然豪华游轮,飞机什么的一样不缺,但平时很少使用,压根儿想不起自家有这些东西。
不行不行,他家星泉可不能输,飞机而已谁家没有,回去他就给星泉多买几架。
机舱内,两位董事长相顾无言,祝理注意到方蘅紧皱的眉头,和死死盯着席亭舟的目光,默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果然这两人和平共处全靠方星泉。
——
众人惦念的方星泉浑身无力地睁开眼睛,“咳咳咳——”
呼吸间鼻子呛水,大颗大颗水珠从他睫毛,头发滚落。
他被人泼了一脸冷水,冬日的夜晚冻得人瑟瑟发抖,睫毛迅速起了一层白霜。
“瞧瞧,我们方少爷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纪鑫扔开盆子,蹲下欣赏方星泉狼狈的模样,笑容真诚。
缓过劲儿,方星泉抬眸,“是你指使周慧萍把我骗过去的。”
“我也没想到你那么容易被骗,居然会相信周慧萍嘴里的话。”纪鑫笑容扭曲,眼睛里难掩嘲讽,“哦,瞧我怎么忘了,方少爷最是善良,好歹叫了三年妈呢,哪忍心拒绝她。”
他猛地抓住方星泉头发,重重往上一提,让方星泉痛苦的表情尽数映入眼帘,“不像我,被她养了十五年,没一天把她当过妈。”
“她那种市井小民,大字不识的泼妇,根本不配当我母亲,我可不像你,完全不挑,像条狗一样给口饭吃就摇尾巴。”
他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一刻不停地讥讽方星泉,他期待从方星泉脸上看到愤怒,看到被羞辱的难堪,可方星泉就这么安静地,毫无波澜地听着,其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你!”几欲挑起方星泉情绪的纪鑫,自己反倒暴跳如雷,一把将人摔倒,狠狠踹上几脚,以发泄胸口的憋闷,“方星泉!你清高什么?妈的!你得意什么?!”
“方家继承人又怎么样,席亭舟未婚夫又怎么样,还不是我想让死就死!”
纪家出事后,纪鑫吃了很多苦,经常食不果腹,身体大不如前,没踹几脚便累得气喘吁吁,弓下腰撑着膝盖喘息。
他慢吞吞挪到椅子上坐下,端起一杯水灌下,休息好半晌才有力气继续折磨方星泉。
“你不是从小就聪明优秀吗?”
纪鑫拿出一张轻飘飘皱巴巴的棋盘,铺开放在方星泉面前,“我执白子,你执黑子,你输几目,我就剁你几根手指。”
一把银亮的刀插入土里,看得出刚打磨过。
方星泉表情依旧未变,“若我赢了呢?”
纪鑫神色不愉地下压嘴角,不情愿道:“我给你松绑。”
“不太划算。”方星泉说。
纪鑫勾起唇角,拿鼻孔看人,“你没选择的权力。”
他将一盒黑子扔到方星泉面前,居高临下道:“我让你先下,别说我欺负你。”
方星泉手脚被反绑着,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只有嘴巴能动,纪鑫的意思赫然是让他像狗进食一般低下头,脸埋进盒子里,用嘴叼起棋子下。
他眼神骤冷,一句句追问:“你棋子洗干净了吗?我要是闹肚子你有钱给我买药吗?”
纪鑫本想看他笑话,脸色跟着他的话语变化,“闭嘴!”
他毫无征兆抓起插进土里的刀,猛然朝方星泉捅过去,方星泉只能在地上翻滚着躲闪,因为药物脱力的身体艰难地避开纪鑫的攻击。
“唔!”
方星泉英气的眉颤动着拧到一起,喉间溢出疼痛的闷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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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得亏冬□□服厚实, 刀刺进腹部不深,且未命中要害,即便如此也足够方星泉受了。
鲜血浸湿浅色的外套, 一下洇开刺眼的红,纪鑫仿若斗兽场中见到红色斗篷的斗牛,兴奋得浑身战栗,用力抽回刀子再次捅向方星泉, 方星泉捂住腹部伤口接连后退,衣服惨遭刺中好几次,十几分钟后变得破破烂烂, 估摸有成碎布条的风险。
“去死去死去死!”纪鑫音调激昂,眼睛布满红血丝, 挥着刀子毫无章法地刺向方星泉。
方星泉躲闪间撞倒一堆东西,扭打中的两人未注意到, 角落一瓶没拧紧瓶盖的菜籽油摔倒在地, 咕咚咕咚往外流,打湿线路外露的老旧插线板。
拆线上还插着电热水壶和电磁炉。
尘土混杂着血污令方星泉看上去着实狼狈, 他体力不支地大喘气,靠着墙壁缓缓蹲下, 豆大的汗珠顺沿额角往下落,打湿他白皙的脖颈,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 叫他平添几分性感迷人, 可惜无人欣赏。
一番追逐打斗后, 纪鑫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他体力原本就没有方星泉好, 近来又接连遭受打击, 囊中羞涩,饥一顿饱一顿,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每况愈下,此时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涸开裂,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犹如犯病的哮喘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