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花令秋是从前门出去的,但他莫名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而这种感觉在他猛然间看见这位花姓某人居然是从后院方向回来的时候,终于瞬间达到了顶峰——
“你怎么从那边过来?”沈长礼愣了一下,忙问道,“她呢?”
花令秋神色淡淡:“我怎么知道,你让纯光去看看吧。”说完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又看向刚刚从容放下碗筷的瑟雅,说道,“吃好了吗?走了。”
瑟雅也不急,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茶,就着袖子一揩水渍,这才点点头,还问他:“你不吃点儿?”
花令秋回了声“不饿”,又吩咐逐流去结席面的账,正要转身就往外走,却被沈长礼一把拽住。
他硬邦邦地道:“账我来结就是,不必花城主破费。”
花令秋看了他一眼,弯唇一笑:“那怎么行,沈大人是请也请不来的贵客,岂有让客人请吃饭的道理?宁少主既然攒了局,我自然也不能不给她面子。”说着,坚持让逐流去把账结了,还多给了些银钱以备他离开之后还有所需。
沈长礼原地站了片刻,突然皱着眉头追出了门外。
“花城主。”他叫住了正要离开的花令秋,“可否借一步说话?”
花令秋看了看他,须臾,略一颔首,随他走到了近处无人的角落。
“你和宁婉清的事我都听说了。”沈长礼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便是没好气地说道,“只是我万万不料你竟是个这般没有气量的男人,既然合离了,你何必做出副小肚鸡肠的样子来让她难堪?”
花令秋淡淡笑着反问:“我让她难堪?”语声平静,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们合离还不到一年,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她与你合离是为你前程着想,难道你竟不懂?”沈长礼越说越气愤,“一朝得志,就带着个不知哪里来的女人在她面前尽显亲切,还要她摆出大方的态度来招待你们两个,这不是让她难堪是什么?”
“沈大人真是会说笑,”花令秋道,“我几时要她故作大方了?对什么人用什么态度,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难道我让她对沈大人横眉冷目,她就真会如此么?还有,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也根本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我以为沈大人这几年经历了这么些事应该明白了许多,谁知还和当年一样喜欢想当然。”
“我想当然?”沈长礼怒道,“难道你不知好歹不是事实?花令秋,你不要以为她喜欢你一时就能喜欢你一辈子,你这样伤她的心,哪天她若爱上了别人,你可别后悔!”
花令秋冷冷道:“就算她爱上别人,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沈长礼一愣,旋即涌上一股不知是愤怒还是失望的情绪:“你怎么知道不会是我?至少……”
“没有至少。”花令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假设,“她这个人只要‘至多’,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觉得自己有机会?”
沈长礼蓦地一阵语塞,竟接不上话来。
“不过巧的是,我和她要的东西一样。”花令秋淡淡说道,“所以在我眼里,我的对手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
沈长礼下意识问道:“谁?”
花令秋没有回答,只是转眸隔墙往酒楼里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听说你们家打算趁你这次外放前先把亲事给你定下来,早些回去操心你自己的事吧。”
说完,撇下兀自有些愣神的沈长礼,他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瑟雅见他走进来,问道:“你打他了?”
花令秋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哦,”瑟雅反应过来自己误会了,“我还以为他找你决斗去了,我就说,就他那个文弱的样子,怎么能同你争。”
花令秋无语失笑:“这里不是天池山,不兴那套。再说打架赢了又怎么样?人容易抢,心却不是那么容易能抢得来的。”
“但我看她心里装的也是你。”瑟雅看着他,说道,“你把她说得那么绝情,跟我想的不大一样。”
花令秋哼笑一声:“她本来就那么绝情。”然后顿了顿,对瑟雅说道,“计划提前,我会尽快安排和你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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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婉清自下午回到霜兰院后便在屋子里一言不发地一直静静坐到了日落黄昏。
纯光端着晚饭进来的时候,顺便将屋里的灯都挨着点亮了,最后掌了一盏矮灯走到自家小姐身边,将它轻轻置在了桌上。
“小姐,”她看见宁婉清手里拿着的那张合离文书,顿了顿,略带轻叹地低低唤了一声,“该用饭了。”
过了半晌,宁婉清才开口说道:“原本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认为自己做得对,却还是迟迟跨不过这关。”
纯光不知该怎么说,只好安慰道:“这毕竟非您所愿,又哪能说放下就放得下。”
宁婉清垂眸看着文书上那墨迹早已干透的两个并排而立的名字,良久,淡淡一弯唇角:“他说无论如何也要忘了我,以他的决心,想来不过迟早的事。”
她慢慢一点点沿着痕迹将文书折起:“但我今日才发现他说我说得很对,”她说着,抬起手揭开面前的灯罩,缓缓将手中薄纸递去,“其实我根本不希望他拿得起放得下。”
话音落下,火舌已倏然轻舔而至,纸张被引燃,自边角起迅速蔓延,袅袅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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