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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表演的太过于绘声绘色,惹的萧染眼睛微眯打量他。
    楚子栎被萧染看的浑身发毛,慢吞吞的拉起胸前的被子,偷偷将脸盖住,只露出一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睛,好奇又不安的盯着萧染。
    萧染收回目光,抬手将被子给楚子栎拉下来,难得说了句关心的话,“闷。”
    萧染看着楚子栎说道:“你若是不喜欢萧宠,那我便把他嫁出去。”
    楚子栎愣怔的睁着眼睛看她,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她莫不是在跟我说笑?
    在回乾清宫的路上,青衣轻声询问,“陛下刚才说要把十三皇子嫁出去,不知道是哄子栎殿下开心的玩笑话,还是真有此意?”
    他是殿中省,虽说皇子出嫁是礼部的事情,可出嫁时穿的嫁衣跟身上的装饰以及陪嫁等事,都要由他过目。
    如果萧染说的是真的,那青衣便要早做准备。
    萧染闻言侧头反问青衣,“你觉得我若是用这话哄他开心,他能听的懂吗?”
    青衣迟疑了一下,随后微微摇头,“怕是听不懂,子栎殿下的世界里只有吃喝玩乐,实在是单纯的紧。”
    “单纯。”萧染将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嚼了一下,说的缓慢,“凡是能在这深宫里活下来的人,又能有几个是单纯的。”
    “陛下的意思是?”青衣蹙眉,还没顺着萧染的话往下猜测,就听她又转移了话题。
    “再说萧宠这颗棋子养了两年,也该用用了。”萧染抬头看着天上寂寥无几的星光,眼睛微眯,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今早收到飞鸽传书,边疆最后一战大获全胜。”
    “大获全胜!”青衣声音一扬,眉眼还未染上笑意就又陡然皱起,“没说谭将军班师回朝的事?”
    当年萧国跟大楚开战时,大楚的邻居大齐选择袖手旁观,准备坐收渔翁之利,可偏偏萧国出兵迅速下手快,没给她这个捡漏的机会。
    后来萧国拿下大楚改称为大萧的时候,大齐看着眼红心里不平衡了,打着替邻居好友楚昀报仇的旗号,煽动人心发起战事。
    这两年里,两国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最终以大齐丢失七座城池而告终,如今最后一战大获全胜,齐国求和,怕是会老实个几年。
    而大萧之所以能够取得胜利,跟青衣提到的谭将军谭膑有很大的关系。
    这么个能争善战的人,先帝在世时,却出于某些见不得人的原因,对谭膑一直忌惮有加,收了她的兵权处处打压。后来还是萧染登基后谭膑才得以被重用。
    谭膑是个兵家奇才,少年成名,耀眼至极,连带着定了亲的亲家也没办法低调。
    当年太君后请世家少爷们进宫喝茶的时候,特意着人给尚家公子递了帖子。也正是因此,先帝才一眼看中跟谭家早就有婚约的尚家公子,甚至不顾君臣情意巧取豪夺,设计将人弄进宫里,同时怕谭膑心存怨怼伺机报复,就又夺了她的兵符,对整个谭家一贬再贬。
    这事无论是谁来评理,那都是先帝的错,众人都知道谭家无辜,可偏偏没人敢为她说话。
    那可是位帝王,是位不爱帅才爱美人的帝王啊。
    按理说对皇家本该心存怨怼的谭膑,为何会对萧
    染忠心耿耿,甘愿为她卖命?众人思索许久,最后只能归功于萧染的人格魅力。
    谭膑是把锋利的剑,萧染之所以能将这把利刃握在手心里,无外乎是因为她拿着剑柄。
    “您是说……”青衣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您是说尚太君?”
    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两位身有婚约的人,一位入了宫,为皇家育有一子,如今已经贵为太君,而另一位也奉旨娶夫,虽说她夫郎已经过世,但身边的女儿如今都已经是能在战场上独当一面的少将军了,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年少时的那点情意早就应该放下了……
    第二日早朝时,传来边疆捷报,大萧大获全胜,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说谭将军追敌过深,遭遇埋伏,如今生死未卜。
    朝堂上凡是跟谭膑熟悉的人都直言大呼不可能,“谭将军并非那种急功近利之人,她深知穷寇莫追,又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也许是谭将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时轻敌也是有可能的,谭将军也是人,也有上头的时候。”大楚旧臣里有人提出不同看法。
    不管朝堂上是如何争论,现在的结果就是谭膑重伤在身,无法班师回朝。
    手握重权的将军,大战胜利后一日不回朝便会多一份变故,更何况掌权的还是谭膑。这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她是真伤了还是假伤着了?
    一时间,朝堂上下都在议论此事。而谭膑跟尚太君的事,被尘封太久后,不知道被谁提了那么一句,突然一夜之间又被翻了出来,传的沸沸扬扬的。
    有人说萧宠其实是尚太君跟谭膑生的,如今谭膑手握兵符不肯回来,就是想用此要挟萧染,想要换回尚太君跟儿子。
    这话传到萧宠耳朵里,气的他大发雷霆,一把将墙上挂着的宝剑,气势汹汹的提着剑就要杀人,“胆敢非议本宫的血统,看我不把你舌根割掉!”
    常内侍赶紧过来拦他,劝道:“殿下莫要动怒。您仔细想想,若您不是先皇所生,她能对您那般宠爱么?这事咱们清者自清,没必要挨个跟旁人解释,不然倒是显得咱们心虚了。”
    萧宠这才喘息着冷静下来,将宝剑扔在地上,厉声说道:“我与母皇的血脉关系岂是他们能随口挑拨的?至于那个谭将军有算个什么东西,还妄图跟本宫扯上关系,真是做梦!从此刻起,咱们宫里若是有人乱嚼舌根,别怪我把他舌头给拔下来!”
    萧宠这边都气的要杀人了,而尚太君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众人就不信关于这事他没听到只言片语。
    坤宁宫里,盛夏边给楚子栎剥瓜子,边说道:“你听听这宫里讨论来讨论去,怎么陛下就不阻止呢?这丢的不是皇家脸面,不是咱们陛下的脸面吗?”
    “谁告诉你这丢的是陛下的脸面了?”暮春说道:“这丢的分明是先皇的脸面。”
    巧取豪夺的是先皇,被戴绿帽子的也可能是先皇,关萧染什么事。而先皇的那点脸面,在抢臣子夫郎的时候就已经丢完了,死后更不怕丢。
    盛夏听的一愣,连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剥。
    楚子栎跟只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双手搭在膝盖上,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仰头张嘴等着投喂,如今迟迟等不来瓜子,不由心急的拍盛夏的胳膊提醒他,把脸凑到他面前“啊啊啊”的朝他张嘴。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盛夏毫无诚意的道歉,笑着把瓜子嘴到楚子栎嘴里,“奴才真是该死,都把您给忘了。”
    等楚子栎吃到瓜子乖乖坐回去后,盛夏才接着八卦,“那尚太君怎么不出面澄清阻止?他也真沉得住气。”
    暮春回道:“宫里做主的是咱们陛下,太君出来解释便会被人认为是欲盖弥彰,越解释才会越解释不清。”
    盛夏还要再问,暮春转身过来拿了一颗瓜子塞他嘴里,嗔斥道:“脸才刚消肿就忘了疼?讨论两句就算了,皇家的事哪里能由咱们两个内侍说个不停的,仔细被人听见要拔掉你的舌头。”
    盛夏这才赶紧闭上嘴巴将舌头藏起来。
    楚子栎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从盛夏嘴里把关于尚太君的整个过往听完,不由砸两下嘴里的瓜子。
    怪不得萧染昨天说把萧宠嫁出去为他出气,原来都是计划好了的啊,他不过是凑巧赶上了。
    她脸可真大,真会借事送人情,亏他昨晚还感动了一小会儿呢。
    啧,白感动了。
    第9章 这是萧染的天下
    宫里舆论风波一日不停,萧宠就一日吃不下去饭,他不敢去找萧染闹,只能怒气冲冲的去质问尚太君。
    尚太君虽贵为太君,可居住的永寿宫却低调至极,哪怕先帝在世时,他也不是个奢靡之人。
    先前萧染说要消减宫里用度补充边疆军饷,各宫听说后脸都拉的老长,不情不愿的从牙缝里挤些银钱,唯有尚太君,将宫里多余的内侍外嫁,吃穿用度样样节省,使得本来就低调的永寿宫,竟消减的有些寒酸,后来还是萧染又给他补给了一些回来。
    萧宠从来就不是个有规矩的人,更何况是进自己父后的宫殿,直接就带着小喜走了进去,根本不着人通报。
    瞧见尚太君在用饭,萧宠顿时甩袖子,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扭着身子背对着尚太君,等他先开口问自己。
    尚太君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用饭,直到萧宠面子快绷不住要撒泼的时候,才吞掉嘴里的饭,出声询问,“可要添副碗筷坐下吃点?”
    “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能吃的下去饭?”萧宠挨着尚太君坐下,手掌在红木桌上拍的啪啪作响,后来嫌疼又缩了回去,“您也不听听外面都在说什么。”
    尚太君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红木桌,这还是萧染送来的呢,他垂眸看着碗里的米,说道:“无论传的什么,只要不放在心上便都不重要。”
    他这不争不抢的态度惹的萧宠不满,脾气蹭的一下窜了出来,“您贵为太君,我贵为皇子,难道就要在自家宫殿里任由自家的奴才在背后非议?”
    “我就不明白您为何这么软弱,蜷缩在这深宫里不愿意出去争,不愿意出去抢,要不是母皇护着,您觉得您能活到现在吗?”萧宠情绪上来,口无遮拦起来,“如果您稍微有出息一些,现在坐在乾清宫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尚太君脸瞬间冷了下来,拿着筷子的那只手朝萧宠脸上就是一巴掌,打的萧宠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后知后觉的才抬手捂脸,睁大眼睛轻声抽气,“您,您打我?”
    福伯看萧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立马过来低声安抚,“殿下别哭,主子不是那个意思。”
    福伯是尚太君当年两个陪嫁小侍中的一个,至今对着尚太君喊的都是主子,不管他身份如何,称呼从未改口。
    “他就是那个意思!”萧宠一巴掌甩开福伯递来的巾帕,哭着看向尚太君,“宫里传言根本就是假的,我是母皇的亲生儿子,而您根本就不是我亲生爹爹!”
    福伯低声劝止,“殿下莫说胡话,您是主子十月怀胎所生,是老奴亲眼看着出生长大的,您怎么能跟主子置气说这种话伤他的心。”
    “你们休想骗我,我爹才舍不得打我!从我出生至今,母皇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我,如今您却动手打我!”
    萧宠抹眼泪,哭的撕心裂肺,见尚太君端着碗根本没看他,气的抬手将桌子上的碗筷盆碟全砸在地上,一副不依不饶的趋势。
    福伯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尚太君厉声呵住,“任由他砸,碎的东西全从他下月的月俸里出!”
    萧宠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动怒,一时间怔在原地,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哭闹,只敢瞥着尚太君的脸色,小声抽泣。
    “真是能耐很了,一言不合就要篡位?你一口一个如果一口一个当初,又可知道真有如果真有当初,你是否还有机会出生?”
    尚太君将碗不轻不重的搁在桌子上,冷声说道:“你母皇已经去世,你现在脚下踩着的地方曾经是大楚的皇宫,要不是萧染,要不是浴血奋战的大萧将士,这里的哪一寸地方是属于你的?”
    “可看看你,如今踩着你皇姐的地方,用着她的东西,指使着她的人,还摔了她的碗筷,嘴里怎么还敢否认她?”尚太君直视萧宠的眼睛,反问道:“你有又什么资格去否定她,凭借你那个已经死去的母皇?你指望着她从皇陵里爬出来护着你?”
    尚太君说的话有些太过于严肃,将萧宠两眼挂泪的镇在原地。福伯想出来打圆场,低声唤了句,“主子,殿下还小……”
    “小?他都及笄了还小?当初若不是先皇去世守孝三年,去年就该给他议亲了。”尚太君端起碗筷,可看到桌子上的满目狼藉又重新放下,“偏偏你们一口一个还小,他之所以有今天这幅德行,除了他死去的母皇外,还有你们惯的。”
    以前先皇在世时,这个儿子几乎是养在她腿上的,等尚太君意识到萧宠太过于飞扬跋扈时,已经晚了,偏偏先皇还说,“宠儿是朕的宝贝,是天下人的殿下,娇惯点怎么了?”
    可先皇不知道,并非谁都愿意去娇惯纵容他,至少宫里现在真正做主的这位就不会。
    “你说我过于软弱,面对流言蜚语时不知道否认。”尚太君蹙眉反问萧宠,“你可曾真正认识到,这宫里的主子是萧染,而不是你父后?”
    萧宠被尚太君当着一干下人的面劈头盖脸的数落了这么一通,除了最初的没反应过来外,现在回过神,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嘟囔着脸问,“那宫里流言中说的您跟那个谭什么的
    事情是不是假的?”
    听到萧宠问这个,尚太君身边的几个老人脸色都变了变,唯独尚太君神色平静,“你问这些于你无异,你只要知道你是你母皇的亲生女儿就行。”
    萧宠不甘心,还想再问些什么,就被尚太君送客了,被他亲爹指使贴身内侍亲自送到了宫外。
    那内侍朝萧宠福了一礼,轻声说道:“主子说让您好好想一想他今日训斥的正确与否,没想明白之前不许出瑜香宫。”
    萧宠气的甩袖就走,怒冲冲的说:“你赶我,那我下次再也不来了!”
    等萧宠离开后,下人过来打扫内殿,尚太君坐在一旁发怔,寿伯来问他,“主子可要吩咐小厨房再做些东西,毕竟刚才没能吃好。”
    尚太君回神,微微摇摇头,看着满地狼藉叹息,“他为何就长不大呢……也是先皇怕他跟我太过于亲近,将他养在身边娇纵过度了。”
    寿伯柔声说道:“想必经过今天的事情后,殿下回去反思,会成长许多的。”
    尚太君不抱希望的摇摇头,着寿伯去把宫里最好的茶叶取出来,将茶泡上,见寿伯面露不解之色,尚太君声音平静,看着宫外说道:“皇上怕是会过来。”
    他这么一说,寿伯还真想起宫里前几日送来的好茶,这个季节的春茶数量不多,其中庐山云雾茶更数上品。
    听说这茶因产自于庐山而得名,因其茶常年受庐山飞泉瀑布的亲润,行云走雾的熏陶,以而形成其独特的醇香品质,叶厚毫多,醇香甘润,延年益寿。
    当时宫里一份送去给在宫外斋修的太君后,一份送来了永寿宫。
    萧染来的时候,茶刚刚泡好。
    “尚太君可曾听闻咱们边疆大获全胜的好消息?”萧染坐下,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后便把玩茶盏,专心研究茶壶里面漂浮的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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