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这些都是周非鱼的外室,他还没精尽人亡,还真是奇迹。
细细问来,才知道这些都是他战友的遗孀,那些孩子都认了他当干爹。
原来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过,一下子被告知,当了这么多孩子的干娘,我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
再想想,我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竟然萌生过抱养他和其它女人孩子的想法。
细思至恐。
我这是被皇祖母催的多怕啊。
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
都怪他,害的我又差点出糗。
可是就算他说了,我大概也不会认真去听吧。
如果不是我一时兴起去了醉仙居,这一切,或许一辈子我也发现不了。
母后说的对,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我以前时常诧异,为什么他们口中的周非鱼和我见到的不一样,却也没有去探究过。
同床共枕这么久,我不知道他的喜好,也从来没有关心过他每天做些什么。
本来像绣坊这样的事,应该是内室来打理,可我这个妻子做得实在糟糕。
后来,我去宜川那里蹭饭才知晓,他对蟹过敏。
可他知道我喜欢吃,每次都亲自给我剥。
我陪父皇下棋才发现,他最爱喝的茶其实是阳羡春芽。
可他在家只喝普洱,因为我喜欢云南普洱。
我隐隐觉得,这样的事情,应该还有很多。
他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
我想,我该慢慢去了解他了。
今日在行军途中瞧见只野兔,我却想起当年她同我讲,将军赶路,不追小兔。
此刻,倒也应景。
宜春很喜欢兔子,就连睡觉都要抱着兔娃娃。
其实当年,我也送过她一只兔子的。
我年少的时候骑射出众,时常陪着义父去参加秋猎。
可木秀于林,总要招来些祸端。
世家子弟们不满我抢了风头,故意与我为难。
他们人虽多,我未必不是对手,只是想着不能给义父惹来麻烦,便也没有还手。
而后几日在猎场上,我心不在焉,频频失手。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几番对我拳打脚踢,甚至想要挑断我的手筋。
这时候,宜春来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
那时的她不过八九岁,娇小的身躯提着一把格格不入的大弓。
我还记得她那时故作凶狠地说,仗势欺人是吧,本公主亲自教教你们该怎么仗势欺人。
她让他们举着靶子,又是递过弓让我去射靶。
我虽然自诩箭术不凡,倒也不敢真拿人命开玩笑。
她瞧我迟迟不肯接弓,又是道,你不射我射,我要射,他们死定了!
那些世家子弟此刻却是求饶般求着我来射。
良久,我接过弓。
她又是道,你大胆射,射中了算你的,射死了算我的。
所幸,那次我没有失手。
正当我想还弓道谢时,她却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顺着她的目光瞧去,看到了不远处的那只兔子。
我提弓要射,她却是把我拦了下来。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射兔子?
后来,我把那只兔子给她抓了回来。
她却是对我说,将军赶路,不追小兔,你骑射那么厉害,不捉兔子了不如去当个大将军吧,这样他们就不能欺负你了。
而后她抱着兔子兴高采烈地跑开了,全然未发觉把弓落在我这里。
后来,我也想过把弓还给她,可她是公主,岂是我想见就见的。
再见她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想来她已然忘了,我也就没再开口。
或许她不知道,她给我了多大的勇气。
我考武试,入军营,上战场,都始于她的那句将军赶路。
我一直带着这弓,直到我护送老将军的遗骨回京再见到她。
他们都说,宜春公主和云南王世子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我瞧着也是。
我本来想着同她说几句话,可还是没说出口。
或许我这样的人就不该同人亲近,战场上随时会死,人家会伤心。
默默地归京再静静地回朔北,便就很好。
可我没料到皇上把我扣了下来,更没料到皇上让我带着使团去南楚。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道考题。
太子日渐长大,也该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而皇上为他选中的第一个人便是我。
刚从南楚归来,惊魂未定,皇上便任命我做了太子少傅。
我甚至还未看清局势,便这般被推进了京城漩涡的中心。
我允诺皇上会尽心教诲太子,不过只是教诲。
我想皇上总该明白我的意思,可他却是几番透露出,想把我培养成大凉第一权臣。
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皇上让我守得哪是太子,他想让我守得是整个大凉江山。
身为大凉男儿,固政权守天下,自当义不容辞。可是自古位高权重的外臣,能有几个有好下场。
我最怕我劳心费力,最后却输给了一句人心难测。
所以我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可皇上却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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