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守在幻阵正中一环。他是这场幻阵的阵眼。
至于那九位被他从剑冢中请出来的剑侍,则分别压在幻阵一角。互相牵制,彼此照应。
陆压随手化出一道水幕。
小周天幻阵,恰如水月镜花。能照见人心,窥见人一生中最为恐惧,最为遗憾之事。
自他设下幻阵以来,也不是没有试着瞧瞧,自己心中最为恐惧之事,到底是什么。
水幕之中。
同先前一般,照见的,仍然是雨中行舟,一身红衣的涂苏自河上漂流而来。
陆压想不明白。如今想起初见涂苏的那日,他照旧觉得心中悸动不已。
可为何幻阵会将那日情景认定是他恐惧之事?
身后有轻轻脚步声,陆压下意识拂袖,将水幕掩去。
转身过,水幕中的红衣女子就站在自己身前。
“怎么?你受伤了?”
陆压皱眉。
涂苏神色从容,只是白皙柔润的脖颈上,留有一道红色淤痕。
她抿唇微笑,摇头。
“没事,只是伞丢了。怕是一会儿就会有人追来。刚刚瞧着,你也想进小周天幻阵中玩?可千万别试,你是阵眼,若是进去出不来,我都不一定能将你拉出来。”
陆压心中生出几分异样,他皱眉望着涂苏脖颈上的淤痕,道:“放心,我自当全力助你。不会耽误事情。”
“对了,他怎样了?”
涂苏上前,又像从前那般倚在陆压怀中,抬手蹭他的喉结。
陆压轻轻咳嗽,有些痒。
被女子倚着,心底生出的异样瞬间消失,只剩下暖融惬意的一片。
涂苏口中的“他”,自然便是晏春堂。
“还是老样子,找不出破绽。没想到被心魔困扰百年,他的心境居然还是一丝裂痕也没有。”
陆压垂目,忍不住轻轻叹息,“不愧是他。”
占据天下第一剑仙之名的晏春堂,有此等心境,是天下剑修之福,却也是他们这些人的祸事。
紧追在晏春堂身后的剑仙,诸如郦流白与他,皆差了那么一点。可有时,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涂苏闻言,皱起眉头。她挥袖,水幕徐徐展开,
幻境之中的晏春堂,在一片碎星海中打坐。散发着幽暗银光的星海之中,只有他一人的身影,并没有什么其他繁乱不堪的幻像。
“不可能。”
涂苏走到水幕之前,神色有些阴沉。
她直直看着水幕之中的黑衣剑仙。
小周天幻阵是她专门设来对付晏春堂的,为此她甚至让九位剑侍集中全力对付他,不必刻意去理睬其他人所见之事。
就连身为阵眼的陆压,都在离晏春堂最近的一环处。
可是他居然能如此心无旁骛,连一点忧惧之事也没有。还真是······叫她不甘。
“也许真的没有。这么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九位剑侍合力,只能再困住他几刻。不久之后,他就要破开小周天幻阵,不如······”
陆压揉揉眉心,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集九位剑侍之力,与晏春堂在这烛龙墓中打上一场。能不能赢,交给天定。
“其实也不是没有。”
涂苏忽而回头,星海之中的银光映在她侧脸上,素来好看的眉眼淡漠下去,似笑非笑,显得有几分诡秘。
陆压心中一跳,就见面前女子缓缓微笑。
“只是他没想起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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