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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艰难地收回了手臂,躺在草丛中的少年撑起了身子,目光掠过自己的周围,很快看到了不远处那个血坑。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这坑中的蛇血依然粘稠,然而颜色则已从鲜红变暗,带了几分深沉的黑色。
    凝视着那一洼红血,王宗景的眼角无法自控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过头去,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开始审视自身,发现身上的衣物已经完全消失,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都是被那些诡异的蛇血直接化掉的,如今的王宗景全身上下可谓是片缕皆无,光洁溜溜。
    王宗景下意识地转头向周围看了看,想要找到是否有什么东西可以穿戴,至少稍微遮掩一下羞处,只是在这片原始森林中,视线所及的除了树木花草就是花草树木,看起来都无法得用。
    皱着眉默然片刻,他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开始慢慢活动身子,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怪怪的,想来是从出生开始就在人群中长大,从未如此赤身裸体过,虽然此刻是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但晨风吹过时身上到处凉丝丝的感觉,仍然让他有些不舒服。不过很快的,他脸上就掠过一丝错愕的表情,将这种莫名的尴尬抛于脑后。
    昨日金花古蟒攻击他时,曾在他右肩处留下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那是被巨蛇的獠牙所直接贯穿,也是同样的原因,金花古蟒的剧毒侵入了他的身体,使他全身麻木,重伤垂死。但是此刻,非但那些看起来极可怕的黑色蛇毒不见了,便是右肩上的伤口竟然也好了大半,除了一个巨大的伤疤凝结在那里,周围的肌肉有些红嫩外,便是连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站在这片林间空地上沉默了很久,将昨日的一点一滴在心头过了一遍,最后徐徐转身,目光再一次落到那个已经变得有些暗红的血坑上。
    他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那种几乎是令人生不如死的焚身之苦,只是在脑海中回想一下,便足以让他为之战栗。王宗景咬了咬牙,将目光移开,转眼四望,只见树林幽深,树木高耸,淡淡薄雾轻轻飘荡,那密林深处也不知道藏着几许神秘,几许危险。
    没有太多的犹豫和迟疑,王宗景在沉吟片刻后便走向林中。眼下的情景很明显,那个神秘人杀了金花古蟒,达到了他的目的,便再也不管王宗景了,任他在这遍布妖兽的危险森林中自生自灭,或许,昨天王宗景被金花古蟒攻击到的时候,神秘人根本就认为这个少年已经死定了罢。
    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王宗景走进森林的时候,在心里这样给自己鼓劲着,或许还有几分希望,能在这片广大的原始森林中找到一条出路,只要出去,也许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就这样在森林中走了一会,王宗景渐渐发现了身体上的一些异样,从当日被神秘人掠到这处森林中后,他就再没吃过食物,最多不过是跟着神秘人的途中匆匆忙忙喝过几口林间溪水而已。然而直到现在,他居然也没有觉得腹中饥饿,相反的,在昨日那场惨烈厮斗乃至一整晚的可怕折磨后,他此刻的精神竟然还颇为饱满。
    这又是什么古怪,他心中掠过一丝阴影,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往那个方面思索,同时,像是为了宣泄什么一样,走过一颗大树边上时,忽地大声道:“王宗景,活下去!”
    说着,犹如表达自己的决心般,他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
    大树轻轻颤了颤,巍峨不动,几片落叶从树枝梢头,徐徐落下。
    王宗景向前继续走着,走了几步,身形忽然一滞,回身看了看那棵安然伫立的大树,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嘴唇张了张,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像……力气也变大了点啊。”
    ※※※
    走了一会,王宗景发现前头的树林中一处地方显得有些凌乱,四五棵大树像是被砸倒一样,东倒西歪地倒了下来,远远的似乎还有一阵血腥气飘来。
    他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那个地方走了过去,同时不住地向周围观望着,尽量放轻脚步。就这样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地方,也没发生什么危险,很快的,他便发现了这里凌乱的原因。
    一个几乎被斩成碎块的巨大蛇头掉落在林间,红色的血液染红了周围一大片树木野草,场面有些可怖,只是不知为何,这样一个原本可以将小孩都吓昏过去的情景,王宗景在最初的一惊之后,竟然感觉不到有什么更多的畏惧了。
    甚至是当他目光接触到掉落地面上,昨天曾经给他无限恐惧的巨大蛇眼时,他的反应也是麻木而平静的,这样的反应甚至让王宗景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也许是昨晚那一场梦魇的缘故,经历过那样残忍的苦痛后,整整一个晚上浸泡在诡异的鲜血中,如今这样的场面,似乎已经不足以吓到他了。
    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地血肉,昨天曾经是那样强大不可一世的巨大妖兽,转眼之间便成了满地散落的血肉,巨大的蛇头可以看出被利刃砍了许多刀,甚至连那只刺伤王宗景的可怕獠牙,也被从中砍断,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那个神秘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一身的修行神通竟是如此厉害,当日轻而易举便击败了那位青云门过来的方老仙师,如今面对如此可怕的妖兽,也仍然可以以一己之力击杀之。
    或许,这个人的道行已经远远胜过了自家的那些叔伯吧。
    王宗景默然出神,有些恍惚,心中缓缓浮现出当日姐姐王细雨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儿。或许,只有在中州青云山上那样的千年大派中,才有更加厉害的人物么?只是如果真有那样厉害的修士在,岂非就是与神仙之流无异?
    如果,如果将来真的能够见识一下,就好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林子边上传来一阵“索索索索”的声音,心下顿时一惊,转头看去,只见在自己的右前方树阴下,草丛荆棘一阵晃动,然后露出了一个身影,其形如野猪,通体乌黑,背生一排硬甲,看去犹如一幅铁铠般,顶着两只粗大獠牙,鼻子在空气中不停闻嗅着,走了过来。
    入眼处,这一地血肉蛇头散乱满地,这只显然也是妖兽的怪物顿时兴奋起来,低吼两声,一下子冲了上去,咬住一块蛇肉便大嚼起来。
    王宗景面上变色,但幸好这只妖兽看来还未发现他,便悄然向后退去。不料他此刻注意力都放在那只突如其来的妖兽身上时,没注意脚下地面上还有枯枝败叶,一不小心踩上了某处,便听得脚下发出“噼啪”一声脆响,一根两尺来长的枯枝被踩成两段。
    王宗景心中一沉,前头的妖兽却已惊觉,猛然抬头向这里看了过来,顿时将王宗景的身影看在眼中。
    “吼!”
    一声怒吼,野猪般的妖兽背后原本低伏的硬甲顿时如利剑般一片片都竖立起来,毛发皆张,对着王宗景这里发出了咆哮。王宗景就算是傻子也看的出来这妖兽气势汹汹,并非善类,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很想对这只妖兽好好解释一番:你吃你的肉,我绝对不会跟你抢的……
    只是还不等他讲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语,这只妖兽便如同一只狂怒的奔牛直接向他冲了过来,獠牙尖利,在林间的晨光中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王宗景下意识地向旁边躲闪,用尽全身力气跳开,没想到这一跳比平日能跳出的距离远了一半多,竟然真的躲开了妖兽的攻击,王宗景自己都愣了一下。
    妖兽一击不中,强大的惯性之下还冲出了一段距离,但它很快止住脚步,再次向王宗景冲来。王宗景转身就跑,在密林中左右逃窜,也幸好是在这茂密森林中,若是在平地之上,就算他体力莫名其妙增长了一些,也绝非是这种野生强悍的妖兽之敌。
    借着众多树木的遮挡,王宗景暂时躲开了妖兽的攻击,然而那只妖兽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可怕的嚎叫仿佛也就在身后不远处不断响起,这连番在密林中的追逐,那只妖兽的怒火已然全部被这个狡猾的猎物所挑起,甚至连一双小眼睛中都显得有些发红狰狞,一个劲地拼命追着前头那个少年。
    森林之中没有路,地势也不平坦,最重要的是,那些高大的树木下方并非是空无一物的,还有很多的青苔绿草、怪石树根甚至是大片大片的荆棘,王宗景咬着牙在林中逃命,但是没过多久,便发现自己的速度无法自控地慢了下来,好像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拉扯着自己,前头无穷无尽迎面而来的除了树还是树,到处都是荆棘尖刺,在他的身上划出了无数条血痕。
    忽然,眼前一亮,他似乎看到了某处与周围密林不同的地方,显得更加光亮些,在密林中拼命奔跑逃命的他下意识地冲了过去,然而很快的,他身子便是一僵,腥气弥漫血肉满地,眼前却是他在森林中慌不择路,跑了一圈竟然又绕回了那个蛇头掉落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妖兽追了上来,带着一声凶狠的嚎叫,从背后扑了上来。
    第五章 求生 (中)
    忽然,眼前一亮,他似乎看到了某处与周围密林不同的地方,显得更加光亮些,在密林中拼命奔跑逃命的他下意识地冲了过去,然而很快的,他身子便是一僵,腥气弥漫血肉满地,眼前却是他在森林中慌不择路,跑了一圈竟然又绕回了那个蛇头掉落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妖兽追了上来,带着一声凶狠的嚎叫,从背后扑了上来。
    王宗景冲出树林时一颗心便是暗自沉了下去,此刻周围再无树干遮挡,妖兽的身影转眼便扑了过来,生死关头,他只来得及勉强向旁边跑去,然而妖兽无论是力量速度上都比他这个少年要强太多了,虽然他勉强闪开了妖兽尖利獠牙的攻击,但脚下一痛,却是被妖兽抬起的爪子在小腿上狠狠扫了一下,顿时痛彻心扉,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妖兽低吼一声,再度扑上,这一次王宗景倒在地上,避无可避,犹如昨日梦魇重现,他再次被可怕的妖兽扑倒,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面临生死关头了,王宗景甚至来不及去想这样悲哀的事,那一刻,他的脑海中甚至是一片空白,然而只有一个念头不曾舍弃:活下去!
    像是本能一样,他用尽全身力气举起双手,胡乱地对着咬下的妖兽头颅砸着打着,然而这只妖兽皮厚肉糙,完全没有顾忌到王宗景的抵抗,只是残忍地低头狠狠一撞,顿时两根尖厉的獠牙便从王宗景的腹部刺了进去。
    “啊……”王宗景全身剧烈颤抖了一下,痛哼出声,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妖兽便回头抽出,顿时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洒了满地和那妖兽一头。
    鲜血的滋味,似乎让这只妖兽完全兴奋了起来,再次嚎叫着扑上,王宗景有些绝望了,无论如何,他似乎也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看着那只凶狠的妖兽冲过来要咬死自己,然后呢?杀死自己再把肉身吃掉?
    死无全尸?
    死无葬身之地?
    他喘息着,脸色煞白,然而心中这几日一直被压抑的恐惧、悲伤、愤怒、怨毒等等无数情绪,在这即将散命的一刻,忽然一起涌上了心头。
    “啊!”他张口大叫,双眼瞬间瞪得滚圆,浑然已没有了一个十一岁少年的模样,有的,或许更像是这荒野密林中一只绝望的野兽垂死的怒吼。
    “我要你跟我一起死!”
    他像疯了一样,再没有丝毫的畏惧,如同一只绝望的野兽正面对着那只妖兽,扑了上去。
    “噗”,獠牙再度刺穿了他的胸口,血花迸裂,而他一手抓住了妖兽头上皮毛,一手直接向妖兽眼睛抓去,鲜血淋淋,无所不用其极,如同最原始的搏杀般残酷无情。混乱而疯狂的搏斗中,妖兽与少年都倒在了地上,但妖兽力量毕竟更大,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将少年压在身下。
    只是此刻妖兽脸上也挂了彩,最厉害的便是眼睛处被这个突然疯掉一般的少年给抓出了一处大伤口,强烈的疼痛也让这只妖兽暴怒起来,此刻更是没有丝毫客气,狂吼着撞着顶着这个已经伤痕满身的少年身体。
    被顶在地上的王宗景,身不由己地在剧痛流血中被向后推去,他一边吼叫着,一边拼命打着妖兽的脑袋,手掌胡乱地在地面上抓着,混乱中似乎抓到了某个尖刺的东西,看也不看,便像是拿起一块石头般直接刺向了这只妖兽。
    “嘶!”,一声轻细的微响,在双方都有些疯狂的吼叫搏斗中显得微不足道,然而下一刻,却让那只妖兽突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这只妖兽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身子踉踉跄跄地从王宗景的身上退开了去。
    满面鲜血的王宗景咬着牙想要爬起,但还未起身便是一阵眩晕,半跪到了地上,双手撑地,大口喘息着,有些艰难地抬头向这只妖兽看去,只见妖兽的左眼眼眶处,被刺入了一个雪白而略带弯曲的锐物,王宗景看着只觉得有些眼熟,片刻后忽然记起,这却是金花古蟒那根被斩断的半截獠牙。
    野猪一般的妖兽似乎承受了极重的打击,吼叫声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其中不知为何还夹杂着几分恐惧,很快的,这只妖兽腿脚一软,竟然瘫倒在地上,全身开始抽搐起来。
    死里逃生的王宗景死死地瞪着前头那只妖兽,目光落在妖兽受伤的那只眼眶中,只见一股诡异的黑色从伤口处迅速蔓延,向妖兽的全身弥漫开去。
    好烈的毒,好毒的牙……
    只过了一小会后,这只妖兽终于连抽搐都停了下来,双眼无力地瞪着天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息。
    一滴鲜血,从眉梢缓缓滴落,落在眼帘之前,让眼前的这个世界,充满了鲜红的血色。颓然倒地的王宗景,身上至少有五六个被刺穿的大洞,还有无数条大大小小可怕的伤口遍布全身,鲜血就像是小河一样流淌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他竟然还能残留了几分意识,只是这种残留的清醒并非是一种幸福,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还有眼前血色模糊的一切,好像都在提醒着他,他正在痛苦万分地准备死去。
    原始而无情的森林中,沉默的寂静又一次降临了,仿佛千百年来,周围的树木都是这样沉默地看着。
    王宗景躺在地上,喘息着,十一岁仍有些稚嫩的脸上,因为痛楚而有些扭曲,他的目光茫然地移动着,似乎想在临死前最后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只是,他最后看到的,却是和美好毫无关联的东西,那是不远处地面上血肉模糊的碎裂蛇头。他木然地看着那里,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这片茂密幽深的森林,看着那些高耸无言的大树,忽然间,他笑了一下:“我就、就是要活下去!”
    他慢慢地撑起身子,用尽了全身力气,佝偻着身子,一步一个血色的脚印,缓慢地挪动着身子,向着林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森林中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那些薄雾轻烟,也在逐渐的散去。带着血腥气息的地方,渐渐被抛在身后,光影摇曳的林中,一个少年蹒跚前行。带血的手掌,紧紧抓着一棵棵树干,支撑着残破的身子,咬牙前行。寂寥的森林,连那些鸟儿此刻也安静下来,没有风,有落叶。
    好像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尽管他残存的意识中总记得并不遥远,可是这仿佛真的就是他一辈子中,所走过的最漫长的一段路,直到,他看到了那个林间空地,看到了那个古蟒山洞,看到了那一处曾经带给他无穷痛苦折磨的血坑。
    踉踉跄跄地走去,终于不支倒在地上,他便用最后的力气向前爬着,一点一点吃力地爬着,爬到了血坑的边上。
    粘稠的蛇血安静地聚拢在一起,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可惜,没能倒映出他的模样啊。
    王宗景已经失去所有血色的苍白脸上,盯着那个血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似笑非笑,然后,低低的声音,一字一字地,犹如呻吟一般地说道:“活,下,去……”
    他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在坑边咬牙一撑,然后整个身子向前倾覆,滚进了那个血坑,只听见“噗通”一声低沉的闷响,便再无声息。
    那一刻,仿佛便是光阴停滞的时候。
    光影散乱,林鸟惊起,微风吹过,一阵蕴含了无尽痛楚的凄厉嚎叫声,在这片森林中陡然响起:“啊……啊……啊……”
    第五章 求生 (下)
    龙湖王家这几日中,原本笼罩上下的一片愁云惨雾,现在已经淡了许多,特别是青云门的数位道长来了之后,与之深谈后的家主王瑞武显然心情大好,连带着王家上下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本来么,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王家最担心的便是青云门的怒火,不管怎样,青云门的那位方老头可就是死在王家地头上的。只是没想到青云门不愧是千年大派正道巨擘,那位远在青云山通天峰上的萧逸才萧真人也是明见万里,胸襟宽阔,非但没有追究王家的错,反而加派了人手到龙湖城来,据说其中还有一位极厉害的修士,足以应付各种状况。这些事让王瑞武大喜过望,王家上下也是尽皆欢喜,相形之下,另一个王家子弟失踪的事,便显得不那么要紧了。
    王宗景的确是王家子弟,出身于如今当权的长房,然而父母早亡,自己不过只有十一岁的年纪,也并非是什么重要人物,要知道,王家这一辈的子弟,光是大大小小的男丁就有二十几个人呢,难道还差了这一个不成?
    所以,到了最后,最伤心的也只有王宗景的姐姐王细雨一个人了,除此之外,平日里与王宗景玩在一块儿的小胖子南山,很是挨了老爹的几顿打,这几日都下不了床了,听说也是痛哭了一场。
    当然了,王家并非是不看重王宗景,毕竟那也是王家嫡出的子弟,事情发生后也曾经大肆搜寻过,只是找遍龙湖城周边地界,就差掘地三尺了结果也没有发现王宗景的踪迹,时间稍长,人们便渐渐懈怠下来,如今除了王细雨一个人,王家上下虽未明说,但都是默认这孩子只怕是没了。
    王宗景没了也就没了,他的姐姐王细雨虽是一个女子,身份地位却比弟弟重要的多,年方十六岁的她在修道上的天赋绝对是冠绝同辈,深得几位王家长辈的看重,便是这次与青云门结盟后所得的一桩好处,能派一位王家子弟前去青云修行道法,这王细雨也是排在第一位的。
    是以这几日前来看望劝慰王细雨的人不少,就连家主王瑞武都抽空过来温言安慰了几句。只是王细雨自小便与这个弟弟相依为命长大,感情是极深的,真是将他当做自己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此番痛失幼弟,实在难以自解,心中又不甘心,甚至几次跑去哭求王瑞武再多派人手出去寻找,让王瑞武颇为头疼,到后来干脆都躲着不见她了。
    就这般过了数日,王家终于是连最后一批搜寻的人也召了回来,算是正式放弃了寻找那个神秘人与王宗景的下落。当天下午,王细雨得知这个消息后,痛哭了一场,又跑去找王瑞武,王瑞武闭门不见,只是让南石侯出来好生劝慰。南石侯对这姑娘也是十分疼爱,面带苦笑,摇头叹息,说道并非家主愿意如此,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王家上下所有能用上的人手都已派出去找寻了,如今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王细雨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满面泪痕,背后南石侯追着她有些尴尬地喊了一声:“小雨,前些日子是耽搁了,但现如今青云门诸位道长已经过来,再过两日,你也该去青云山修行了啊。”
    王细雨漠然走开,留下南石侯站在原地一声长叹。
    迷迷糊糊走了一段路,王细雨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王家堡,走到龙湖城里的街道上了。一直以来她天赋高,人又漂亮,在王家里的名气很大,在这座龙湖城中也是一样,街上的行人很容易都认出了这位王家最出名的小姐,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走在路上。
    只是也没有人敢上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毕竟这里还是王家的地头,所以王细雨就这样在街头走了一阵,忽然心中想起了什么,脸上掠过一丝伤痛,掉头便向城北走去。
    到了城门口,守护城门的卫士看着自然也是认得这位王家小姐,只是王细雨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几个卫士都有些担心,大着胆子上前劝了几句,却被心情糟透的王细雨不理不睬,直接扔了一张烈火符到地上,“轰”的一声烧了好大一团火苗出来,怕是有一人多高,差点没把这些卫士吓死。
    众人这才想起这位年轻的小姐实际上还是如今王家在修道上天赋最高的人物,光凭这一手家传的符箓术法,只怕普通妖兽都不是她的对手了,这一下人人退避,谁也不敢劝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出城而去。
    王细雨出城之后一路向北,目的地倒也清楚,便是那龙湖湖畔的乌石山,伤心是极伤心的,只是王细雨心中终究还是不得不接受失去了亲弟这个现实,如今伤痛之余,也只有到这乌石山头看上几眼,其他的,又有什么是她能做的呢?
    一路之上,倒也没有妖兽跳出来骚扰,就这么平平安安走到了乌石山头,山顶破庙仍在,石块散乱,虽然过了好几日,但仔细看去,似乎某些地方还有些深褐色的土地,不知是不是当日溅出的鲜血所染?
    目光掠过地上那几块异色的土壤,王细雨心中一阵悲切,下意识地咬着自己的唇,眼眶中又是微微湿润,脑海里满是弟弟平日的笑脸与往日相聚的快乐情景,一时间竟有些不能自己。便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前头那座破败的小庙中传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似有人影闪动。
    王细雨身子一震,心中忽地掠过一个念头,难道是那凶手去而复返,疾转过身,盯着那庙中人影喝道:“是谁?”
    庙中人没有回答,身形似动了动,一道幽幽碧芒闪了出来,青绿明亮,一眼便知乃是不凡宝物。
    竟是修道中人,王细雨心中一紧,更是肯定了几分,顿时也不知怎么心火上涌,好像这些日子来的伤悲委屈一下子冲上头顶,一声娇喝,右手两根玉指并拢如剑,夹着一张飘舞的黄色符纸,只听“咄”一声,符箓已然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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