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却不是维吉尔,而是不知何时出现在观众席尽头的黑钻。右手搭着刀柄。
维吉尔觉得她身上套了个名为“来!战个痛!”的状态,眼睛里头藏不住战意。
“明楼,定光,仿品。”
黑钻搭着刀柄的手指微微一动,一抹亮光打破手指的遮挡在显暗的走道里闪过数道反光。
“是剑啊。”维吉尔立刻反应过来,“我记得定光是哪里的名剑吧?仿品?是专门定制的仿品?”
黑钻没回答,像是默认。眼睛就盯着靠着椅背斜放的大包一动不动了。
维吉尔视线在黑钻和自己的大包间来回转了几圈。哇塞,她难道是靠鼻子闻出来味道的?
这不是笑话嘛,一把刀能有什么味道。
“里面是刀。”黑钻不像艾斯兰好忽悠,相反,她语气笃定。
“啊哈哈,只是工艺品而已。”维吉尔随脚一脚把包踹倒当垫脚的小凳子,“过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一家在打折促销的武器周边店,一不小心就把存款用光了呢。”
“切,那你刚才遮遮掩掩干嘛?”艾斯兰不满地抬脚搁到斜前方的椅背上,“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咧。”
“废话,当然是宝贝啦。我的全部存款都在这儿了呢。”维吉尔摊手,“嘘!彩排好像要开始了。”
也只是看上去要开始了。
开场似乎是提琴合奏,几位演出者正在调试椅子和乐谱架的方向。哦,好像也不是光提琴合奏,因为三角钢琴和竖琴那边各坐着个人。
一小撮人从舞台通道里出来。
“开场是维多利亚的《圣赞》,是都德兰的传统民歌。它的颂歌版本也是维多利亚会在长月祭音乐会上的开场曲目。”猫眼就是一只坐不住的猫,半个身子探出椅子,维吉尔敢肯定这只猫眼的脚是腾空的。
“喂。想看的话就坐到前面去。你这个动作很危险的。别忘记你那个导师已经是个能照顾好自己的成年人了。”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真违心。
猫眼探头探脑地望向最前方正聚在一起讨论什么的专业观众,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缩回去。
“还是算了吧。我觉得维多利亚边上那个女人很不好惹的样子。”维吉尔余光瞄到猫眼现在就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滴溜溜转,他的头发是彻底和周围的棕色座椅融为一体了。
“边上的女人?没注意诶。”维吉尔扭回头,猝不及防就是沉默,“······”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是叫艾斯黛拉?
“前辈认识吗?”
“就算我是前辈,也不意味着我认识所有人好吧?”维吉尔叹了口气,“而且你看,她不是又回去了?”
咦?如果在下的记忆没有问题的话,那位名为艾斯黛拉的女士的职业跟艺术八杆子都打不着吧?
“过了两个礼拜又见面了。”被诸人无视的中年男人一脸淡定坐到维吉尔边上,“真巧啊。”
“你和你的二婚妻子终于离婚了?”
“不好意思,我这是第一次婚姻。”格里高利无奈地笑起来,一边抬手拍拍维吉尔蓬松的头顶。
“嘁。”维吉尔敛目撇嘴,两手环胸,“你同事认识贵橄榄石?”
“艾斯黛拉是都德兰人,大概是旧识吧。”格里高利俯身把被维吉尔踹到地上的包竖起来,拍拍上头兴许沾染上的灰尘。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对别人的过去刨根问底。”格里高利温和地笑着看着维吉尔的侧脸,“呐,你这包里是什么?有点分量啊。”
“杂七杂八的东西。”维吉尔撇过头,懒得讨论这个无聊的问题,“所以你就抛下你的新婚妻子和这个女人来听音乐会约会?”
“······”格里高利面色一僵,努力保持住脸上的笑意不变,“薇珥在人工湖水产中心,和另外几个朋友一起。比起音乐会,她更对奇妙的水中生物抱有兴趣。”
“不过没想到音乐会有时候也不是音乐会。好不容易退休了,还听了一耳朵官话。”格里高利抱怨着后台没位置老人家腿受不住啊受不住对着维吉尔发牢骚。
维吉尔表示他什么都没听见。
“退休了就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混吃等死。谁叫你退休了还要跟在职员工混在一起的?我看你是根本不想退休。”
台上维多利亚今天穿了一条白底金纹的朴素长裙,音乐厅里有暖气,倒不会觉得冷。她没有和伴奏们作过多的交流,两手端正交叠置于腹部,优雅地看着台下。蓬松的长卷发难得被一根白色的缎带束在脑后,但没束紧,缎带松松垮垮得垂下,只有两边的蝴蝶结很精神得立着。
“唔!我就说双马尾很可爱吧!”不用回头维吉尔都看到猫眼那双ikaika的眼睛。
啧。
维多利亚在对台下的老师致礼后略一抬头便看见了表现得比谁都高兴的猫眼,这双猫眼睛放暗房里简直能当探照灯用。
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只是露出了一抹灿烂的微笑。一双眼睛是比门口的橄榄石还要剔透璀璨的宝石。
维吉尔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这笑是对着自己的。
后头眯着眼快睡过去的艾斯兰适时发出一声口哨声。
弗洛奥萨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黑钻身边。维吉尔听到了“打赌”“刀剑”“打一架”这样的热血字眼。
彩排要从开场致词开始,于是台下的观众还有几分钟唠嗑的时间。
维多利亚站在司仪背后,垂着眼帘,小声哼着平缓悠长的小调。
靠近舞台的一扇观众入口门被打开,艾斯黛兰弯着腰快步走进来,在二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这个同事给人的感觉真奇怪。”维吉尔把头侧向边上的老男人。
“艾斯黛拉?”格里高利很惊异维吉尔为什么会这么说。
“看上去傻乎乎的。但,总觉得她是个,很凶悍的女人。”维吉尔有些迟疑,斟酌几番选择了“凶悍”这个奇怪的形容词。
“凶悍。”格里高利面露纠结,用四种语言分别说了一遍,“你是觉得她有两面?人都是有两面性的。”
“我知道。但我感觉,她更,极端一点?”维吉尔扒拉扒拉头发,有些烦闷地把身子歪向另一边,“哎呀,说不清啦。”
“也许跟她导师有关系。”格里高利若有所思,“你听说过‘地上天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