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萨布兰卡酒吧韩易是知道的,就在望河路上。
望河路是沿着穿过市区的云溪河河岸而建,离开了主城干道,顺着河岸栽种着荫荫的柳树,看起来清爽宜人,虽然是才到六月的初夏,可是很多人已经在家里呆不住了,三三两两地出来闲逛乘凉。
韩易记得前年他回家的时候,于荣带他来过卡萨布兰卡酒吧,那时候这望河路上还只有一间卡萨布兰卡酒吧和一个石头城茶馆,没想到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在这河岸边竟然连续开了好几家酒吧,都成了酒吧一条街了,不过韩易也是知道,酒吧这个东西除非你的软硬件太差才会被人所唾弃,不然那是越扎堆了生意越好,就如省城和中海的那个酒吧一条街一样,成了人们休闲娱乐的集中地,尤其是吸引那些有个小资情怀的人。
到了酒吧门口,韩易推开酒吧大门走了进去,就听得里面传来优雅的钢琴声,走过一个隔墙,就看到了有个女子正坐在墙角的钢琴上弹奏,披肩长发,随着那灵动的手指跳跃,音乐如流水般的淌出。
通常酒吧里是经常有请艺人来演出的,以吸引人气,这些人里有兼职也有酒吧请来常驻的,不一而足,水平也是良莠不等,不过韩易仔细听了一下,微点了一下头,今晚的这个演奏水平不错,看来耳朵是不用受折磨了。
卡萨布兰卡酒吧是开放式的布局,楼下中间搞了个如天井似的好大一块空场,有时候演出也在场地中举行,楼上的客人可以倚着栏杆观赏。韩易到了楼下空地里向上张望了一下,就听到楼上有人探出头来大声喊他的名字,仰头一看,正是于荣那大大的脑袋。
韩易笑着应了一声,就抬脚上了楼。
到了楼上后,才发现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除了于荣之外,还有三个,一男两女,那男的韩易熟悉,就是丁权,至于那两个女的嘛,韩易正想仔细打量的时候,那两个女的当中一个个子稍高一点的先开口招呼了:“韩易,好久不见,还认不认得我们啊?”
韩易眼瞅着两人挺面熟,在脑里稍一回忆,便记了起来,惊喜地叫道:“于娜!韩萍!”
于娜和韩萍都是韩易读书时的同学,相互间的关系不错,于娜是坐韩易后桌的,而韩萍呢,则是坐在韩易前桌的,韩易那时候在学习上没少帮过她们,而且韩易还知道,于荣这小子一直暗恋着于娜,多年了死心不改。
于娜容貌普通,属于中等偏上一点,那身材却是很不错,足有一米七零的身高,身材比例又好,一双长腿衬得身材高挑苗条,算得上凹凸有致,可直追那些模特了。不过于娜的性格却有些大大咧咧的,好似男孩子般,只是可怜于荣这小子,这么多年了于娜还一直是把他当哥们看了。
至于韩萍嘛,却是个小可爱,长着张娃娃脸,性格和于娜正相反,稍有点内向,特别容易害羞,只有跟亲近的人才自然点,韩易记得读书那是韩萍可是差不多每说上三句话就要脸红的。
韩易到现在也是想不通,这两个人怎么会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互补?
韩易这一叫,那高个子叫于娜的先就笑了起来,说道:“算你这小子有良心,还记得我们,本来想你后来的是要罚酒的,看在这份上,就先饶了你。”韩易夸张地伸手作了一个楫,表示对于娜大度的感谢,然后笑着问道:“嘿!你们几个今天怎么凑到一起来了?”
“哦,是阿荣叫我们来的,说是你回来了,给你接风。”于娜心直口快地回答。
韩易一听于娜的话,心里有些明白了,隐蔽地朝着于荣捉狭地眨了眨眼,看到韩易的表情,于荣那厚脸皮竟罕有地微红了一下脸,开口说道:“那个……韩易不是有一年多没回来了嘛,我寻思着就把人多叫几个出来,也热闹些,呵呵。”
又和韩萍打过招呼后,几人说笑着坐了下来,于荣招呼着给韩易倒上了啤酒,这时候韩易突然发现他们这桌位子上一共摆了六副杯具,就诧异地问道:“还有一个人吗?”
“是啊!我们还有一个人,让你猜猜看,到底是谁?”于娜调皮地眨着眼睛说道。
“大姐,这没头没脑的也太难猜了吧!”韩易听了故作为难状。
“呵呵,这就是要试试你的心灵感应能力了。”于娜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韩易想了一下,毫无头绪,只得举双手投降,说道:“行行好,你们就明说了,不过我倒是奇怪,他人到哪里去了?”
“一会你就知道了!”难得地看到韩易吃瘪,几个人脸上都是神秘的笑,连韩萍这小可爱也不例外。
正在说话间,钢琴声停,四周一片掌声,韩易也鼓起掌来。
于娜白了韩易一眼,说道:“你就省省力气吧,等会见到人了再慢慢鼓掌。”
“嗯?”韩易被于娜的话说得摸不着头脑。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响起,随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韩易,你到了啊!”
韩易闻言猛地站起来一转身,眼睛顿时就直了,指着身前说道:“小……小鳗鱼,怎么会是你?”
第六章 旧友聚会(二)
来的人是罗晓曼,韩易的同学,也是当时班里的副班长。
韩易现在才算是回过味来,于娜起先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什么心灵感应,韩易那时读书的时候是班长,而罗晓曼是副班长,两人那时一起在班务上配合的时间多了,而且罗晓曼和韩易之间还有一断鲜为人知的交情。
那是他们被选拔和其他学校的几名同学一起代表乐云市去暖州市区参加数学竞赛的时候,当时罗晓曼可能是吃了不洁的食物或者是受凉了,半夜里上吐下泻的,还发烧,问酒店的人,也只是回应说让人送附近医院去就可以了,其他的就爱理不理的了。
时逢三更半夜,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带队的是一个三十刚出头的年轻女老师,急得只能在那里直打转,差点就哭出来了,是韩易,在叫不到车的情况下,背着罗晓曼咬着牙一路连走带小跑地硬生生走了不下两公里的路,才把罗晓曼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但是罗晓曼被推进急诊室的时候,韩易当场就瘫倒在地上了,两脚直打哆嗦,连动都动不了。
从那之后,韩易和罗晓曼的交情就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同学关系,亲密就如兄妹般。
在韩易就读的那个学校里,罗晓曼可是当之无愧的校花级女生,和二班的另一个叫苏静的女生并称为学校的两大校花。
罗晓曼那小鳗鱼的绰号是学校的那些个好事之徒给取得,意指罗晓曼走路时的风姿,那柔软细小的腰肢婉转扭动,就如鳗鱼游动般婀娜,另外这绰号也是隐隐和她的名字相配。
不过那些人都是只敢在背后悄悄叫叫,要是当面叫她这个绰号的话,那下场可都是惨不忍睹。纵观整个学校里能当面叫罗晓曼这个绰号的,只有韩易一个,而且罗晓曼还喜欢韩易用这个绰号称呼他,这种待遇差距,让学校里的那些狼友直呼不公。
韩易之所以见到罗晓曼如此惊诧,是因为他知道罗晓曼毕业后就转学了。罗晓曼的父母都是在中海做生意的人,听说生意还做得很大,当年罗晓曼选择在乐云市读书,不过是为了想多时间陪陪她的爷爷奶奶罢了。
罗晓曼读完初中后,她父母就张罗着把她转到中海去了,入了名校,现在罗晓曼在中海大学读书,那可是全国都排得上名的名校。
没想到罗晓曼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禁让韩易好一番惊喜。
看着韩易目瞪口呆的样子,罗晓曼也不言语,眼睛灼亮地盯着韩易的脸上,只是微笑。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良久,还是韩易先打破了沉默,笑着问道。
“放假了没事,就想着回来看看了,而且自从我奶奶去年走了之后,爷爷的身体也差了许多,趁着现在有空多陪陪他。”罗晓曼小的时候父母因为生意繁忙,基本上都是爷爷奶奶把她一手拉扯大的,和他们的感情非常深厚。
“应该的,老人年纪大了,是需要人多陪陪他们,说说话,心情也会好点。”韩易深有感触地点点头,不过他接下去的话就露出原形来了,“我说小鳗鱼,那你到底有没有想我来着?”
“哼!就你这样,想你干嘛?”罗晓曼坐了下来,没好气地白了韩易一眼,“要想你的话,也该是苏静想你你才开心,我想你有用吗?”
话说出口,罗晓曼才惊觉说错,不禁就用手捂住了小嘴。
苏静是以前学校里隔壁2班的,和罗晓曼并称镇一中两大校花,和罗晓曼情同姐妹,那时毕业班组织了一个学习会,集中了一大批重点培养的学习尖子开小灶,韩易、罗晓曼和苏静都名列其中,经罗晓曼介绍,韩易真正结识了苏静。
后来的事情发展就有些超乎罗晓曼的控制和想象了,都是花季的青春少年少女,对于异性的向往就如春天的小草般蠢蠢欲动,双方都是很优秀的人,相互欣赏之下韩易和苏静很自然开始擦出点点的火花来。
罗晓曼很明智地选择了旁观者的角色,既不撮合也不反对,一切任其自然。
韩易去外地读了中专,苏静升入了市一中,两人在起初的一年多时间里还是鸿雁不断,互述衷情,但从两年前开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这关系却逐渐地淡了,直至消匿。
经过老头的打磨和教导,韩易早已不是刚入校时那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对于这样的结果淡然接受,没有过分的悲怆,也没有竭斯底里的嚎叫,只不过是那天破天荒地陪了老头一直喝酒直到酩酊醉去,不省人事。
老头精于世道,哪能不知道韩易的心事,原想等他醒来开导,却不料韩易第二天醒来以后却如没事人似的,照常学习练功,只是心思越发地沉浸了,老头当时微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罗晓曼在到中海读书后却都和苏静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从来往的只言片语中逐渐发现了不对的苗头,惊问之下,却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
看着韩易的脸色如常,罗晓曼心底里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对于眼前的这个人,罗晓曼有太多的感情埋在心里,到现在为止,她还忘不了那个深夜,当她伏在韩易那并不宽阔的背上,感受着他身体上传递过来的热量,倾听着那急促的呼吸时,那种深入心底的温暖。
这是她心底最深的柔软,永远只为他一个人收藏。
她刚才那句话乍然脱口而出,却是不由自主,或许罗晓曼心里也是有着隐约的期待……答案,到底这句话是故意的还是口误,连罗晓曼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就在罗晓曼心里忐忑的时节,此时就听韩易哈哈笑着说道:“小鳗鱼怎么一见面就打击我哩!”,说话间坐了下来,问于娜道:“你说的见了本人再鼓掌,该不会是说刚才那钢琴是晓曼弹的吧?”
韩易的脸色太平静了,罗晓曼也说得语不详焉,旁边的几个都没听得太清楚,没人捉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怎么?难道不可以吗?”罗晓曼恢复了正常,眨着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
“嗯!真的是你弹得话,那算不错了!”韩易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差不多有我一半的水平了,想当初我在乡下弹棉花的时候,那个声音啊……”话没说完,早被罗晓曼娇笑着一顿粉拳给砸到了桌子上。
经此一闹,气氛很快热闹起来,罗晓曼也算是真正地放下了心。大家笑了一阵后,韩易转移了话题问道:“丁权,丁老板,不是说你出去讨债去了吗?你这个大债主,现在算是大款了,今天该你请客!”
听到韩易的说话,大家也都一顿猛点头,起哄着要丁权请客。
“什么大债主!现在这世道,欠债的是爷,讨债的是孙子。”丁权听到韩易的调侃,叹了口气说道。
“怎么啦?难道对方赖着不还?”
“那倒不是,不过对方说得明白了,要现金没有,你如果急用的话,我拿货抵,只抵百分之八十就可以,结果呢,我钱没要回来,却拉了两车罐头回来了。”丁权摊着手满脸的无奈。
“什么?两车罐头!”大家一听丁权这话不禁都笑喷了,这个厂家也太有创意了,人家来拿钱,竟然拿罐头抵债,这也实在是太牛叉了。
“你们还笑,我都愁死了,这两车罐头拉回来,不但没地方卖,还把厂房占了好大的一块地,老头子都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好了,今天我拿了两瓶当样品去商店里推销,现在还放在包里,开了给你们尝尝味道。”
“丁权,你这该不会是过期食品吧?”于荣怪声叫着道。
丁权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于荣一眼,说道:“哥哥我是你那样没脑子的人吗?这罐头上我都是检查过生产日期了才让人装车的,保证是这个月才生产的,你爱吃不吃!”说罢从身边的包里把两瓶罐头给掏了出来。
这两瓶罐头都是那种马口铁密封包装,设计倒是新颖,用了拉环式的,不用拿着刀来切口这么麻烦,用了手指稍用力一拉就搞定了。
第七章 探病
和于荣他们一直聚到了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各自说了一些分别后的情况,那几个女孩子先熬不住了,说是太晚睡眠会影响美容,先散了,韩易几人见状也就都一起收摊回家,丁权用了车把几个女孩子分别送回家,于荣本也想死皮赖脸地挤上车去,却被韩易拉住了,只得苦着脸陪他慢慢走路回去。
“阿荣,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医院看望一下李猛母亲吧。”到了韩易家门口,临分手的时候韩易说道。
“哦,好的,明天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九点来钟的时候,于荣坐着三轮车来了,到了韩易家门口大叫:“韩易,走了!”
韩易闻声从屋里出来,和母亲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和于荣一起坐车出去,到了半路的时候,韩易下了车,买了几串香蕉和一些苹果,提拉着上了车。
到了医院之后,韩易和于荣一打听,很快就寻到了病房,是个三人的病床,空气里散发着医院特有的药水味道,让人闻着极不舒服。
韩易进去一看,就看到李猛的母亲斜靠着躺在近窗的病床上,脸色黄蜡,才四十出头的年纪,竟然已经是有了许多的白发,脸上也有了许多深深的皱纹。韩易知道李猛家里的生活全靠着李猛的母亲给人家打零工和给人当保姆过活,看来这几年辛劳的生活再加上了这病把她折磨得不轻,已经提前进入了衰老期。
此刻,李猛的母亲正皱着眉头,满腹心事的样子。
韩易进了门,亲切地招呼了一声:“阿婶!”
李猛的母亲是认得韩易的,韩易以前给李猛补习的时候去过他家几趟,而且韩易也算是他儿子那些朋友当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正经人,所以印象深刻,看得出李猛母亲对韩易的到来还是很欢迎的,原本写满心事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是韩易啊,猛子大概过一会就能下班过来了,你们先等一会吧。”
韩易和于荣应了一声,就把水果放到了桌上,自然又被李猛母亲一阵嗔怪,唠叨他们来就来呗,还买什么水果呢,白糟蹋钱了。
韩易也是知道老年人的心理的,就和于荣笑了随着李猛母亲唠叨了,又陪着她聊了几句家常,等不了几分钟的时候,就听到门口一阵噼啪的沉重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形进了门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塑料袋。
“猛子!”
“韩易!于荣!你们怎么过来了?”李猛瞪大了眼睛。
“上次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好,我们就想着过来看看,呵呵。”
“哦,原来是这回事啊,说起来前天韩易回家的时候,于荣叫了我,可是学校里实在是脱不开身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李猛呵呵笑着道
“说的什么话,你学校里事忙,那是应该的,我又不是要人抱着回家的。”韩易笑着说道。
请韩易和于荣两人坐下之后,李猛掂了下手上提着的袋子,对着他母亲开心地说道:“妈,你不是老惦记着想吃馄饨吗,这不,我给你买来了,快点吃了,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