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想说是个请求,”莎薇紧绷的脸上重新显露笑意,“原本你只是我寻找库休拉的一个棋子,可没想到,昔日胆小如鼠的棋子,如今却成长的帝国依仗的英雄,不过也没什么了,只要是为了帝国,我可以赐予任何人荣誉。”
莎薇解下袍子,上前一步,右手按住额头,缓缓鞠躬。
“烦劳阁下帮助莎薇,也帮助帝国。”
“我是帝国子民,守护这个国家是我的职责,”凌羽诚惶诚恐跪下。
莎薇直起身,取下胸前的徽章,放在凌羽手中。
“这是场伟大的战役,你将获得土地、财富以及你所希望的,你不必推脱,也不必菲薄,当你踏上你的战场时,一切便将归属于你,我的勇士,这是神也无法夺取的、你应得的荣誉。”
徽章的重量就像是几颗糖果,凌羽的心情却不如孩童般喜悦,世上从没有什么是应得的,即便是父母给的糖果。他只是一介平民,堂堂帝国公主却这么诚恳的请求,或是她已无人可用,又或者是那里已如人间地狱,有死无生。
“职责所在,”他握紧徽章说。
“很好,”莎薇淡淡微笑,转身朝屋外走去。
门又一次关上,凌羽始终望着手中的血牙幽兰徽章。
“这就是你的选择?”冰澜问。
“对,”凌羽说,“还记得莫斯尔斯么?那里盛产煤炭,店里之前都是烧那种煤,那次我带你去城墙上看萤海,皮皮跑上来说,店里着火了,我便很匆忙的跑回去看,路上我就在想,如果店真烧没了,我就可以给自己一个理由,可以出去游历了,但现实是,店里没着火,只是因为杜维纶换了一种煤,新煤的烟很大,我当时还问他为什么不用莫斯尔斯煤了,他说莫斯尔斯煤缺货了,”凌羽笑了下,“很久的事情了,可我今天才发现,一切都似乎是一个戏剧,戏剧一旦开始,所有踏上舞台的人都被一条线所牵引着,从莫斯尔斯到精灵森林,再到西部山海再到南疆,再到如今的帝都,我做过许多选择,但那根线却无穷无尽,无论怎么用力,也扯不断,即便我去到了佩尔西斯,你去到了东陆,线收紧时,线上的所有人都会重新汇聚,我是,你也是,莎薇殿下也是,维拉德、西恩也是,夜痕破魔团也是,库休拉同样是,连黑白者或许也是。一切的源头并不是枯叶城,那只是戏剧的背景旁白,莫斯尔斯才是一切的开始。”
“所以你想去线的尽头?”冰澜问。
“也许需要,也许不需要,”凌羽低声说,“但我很想知道黑白者是谁。”
“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冰澜声音如镜花水月般虚幻不真实,“只是不敢相信真相。”
“也许吧,”凌羽笑了下。
“想起一个故事,”冰澜忽然说,“传说很久以前,在一片土地之上生长着一种名为都南的花,那种花极为美丽,传说可以让任何人倾心,许多人都去寻找那朵花,但都无功而返,直到后来一个商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从外地运来了一车当地人重未见过的花,宣称那便是都南花,并以高价出售,许多寻找那朵花的人纷纷购买,最后商人大赚了一笔,学者将其称之为都南花之谜。”
“是说商人深谙那些寻花者的心理?”凌羽也是商人,他明白商人的伎俩。
“并不是,”冰澜摇头,“很多人都明白那不是都南花,但却愿意相信那是都南花,并没有任何人逼迫他们,可他们却愿意相信,因为他们渴望那朵花,人就是如此,渴望什么,便希望什么能出现,当所有人都希望都南花出现,哪怕只是一株野草,也会有人说那就是都南花。”
“你是说黑白者……”凌羽说。
“其实不知从何时起,你也成了寻找都南花的一员,你对于黑白者的恨意只是他面具后的人,和黑白者无关,”冰澜顿了顿,“或许当你杀死黑白者,也会有其他人带上那个面具,黑白者就像是都南花,所有人都渴望着他的出现。”
“没必要这么歌颂他,”凌羽说,“他只是一个狂徒,我也是一个狂徒。”
“我并非是在歌颂他,我只是在告诉你,”冰澜沉声说,“你要斩杀的不是黑白者,而是你自己的欲望,你始终没看清这一点,如果不看清这一点,即便杀死黑白者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让你失去前行的目标。”
“那我该怎么做?”凌羽问。
“寻找一株新的都南花,”冰澜手指捻动衣服,“在去莫斯尔斯之前,在了解一切真相之前,先确定自己所希望的。”
“你的话永远都这么高深,”凌羽轻声说。
“那我再简单讲一遍,”冰澜说。
凌羽一愣。
“黑白者远比你强大,杀死黑白者,你或许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也许是生命,”冰澜沉默半晌说,“我只是想说,我不阻止你复仇,但别为了复仇而丢掉性命……像库休拉一样。”
“嗯,”凌羽低声应了下。
……
莎薇目送着两个人走出旅馆踏进风雪中,手中端起桌前的茶杯轻轻抿了口,也许是因为高处的缘故,茶有些发凉。
“殿下,为什么要委托那两个人去处理这件事?”
“他们是魔炎感染者,如今莫斯尔斯充斥着魔界气息,一般人很难进入,而且……”莎薇淡淡笑着,“他们是猛毒剑圣的人,去那里很合适。”
“猛毒剑圣?”下属一愣。
“莫斯尔斯帝国实验所,皇兄即位不过十数年,取得的进展却远超父皇时代,只能说明莫斯尔斯帝国实验所继承了枯叶城实验的成果,而那么了解魔神力量的人,我只能想起一个人,”莎薇望着城外升空的黑龙,“猛毒剑圣……知晓枯叶城秘密的人在库休拉和妖姐死后,就只剩下他了。”
“可剑圣大人为何要?”下属疑惑不解。
“猛毒剑圣永远是帝国英雄,可黑白者不是,”莎薇说。
“殿下的意思是……”
“慎言慎言,”莎薇轻声笑着,又抿了一口茶,“让我们的实验体去吧。”
“是,”下属俯身告退。
莎薇站起身,视线从城池中扫过,最终停留在了那座巍峨宫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