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笑?”
“因为,”吃过晚饭,突然登门造访的胥江涵露出顽童般的笑脸,“因为的确很贴切啊。”
两个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笑开了花。
“不过,接下来肯定会有新戏码的。向薄筝有多么难缠……您也该知道吧?”笑声冷却之后,胥爷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再慢慢呼出。戚爷则淡然回复,“没什么可担心的。”
胥爷本来想说轻敌可不明智,又觉得大哥一定会讽刺自己人老了胆子却小了,便还是点点头,决定不再劝什么了。
与此同时,与父亲一同来到戚家的胥驰正在风云书房里踱步,准确地说,脚步的活动范围锁定在他非常厌恶的那块红色地毯上。
“你就不能好好坐着吗?”风云放下手里的书,温和地规劝老友,“你再怎么折磨那块地毯,我也不会换掉它的。”
“你可别光顾着说我,”胥驰咕哝着离开那块地毯,走至窗边,斜靠在太妃椅里,歪着头说,“这些道理,戚爷分明都懂,却还是和洛家闹别扭,不是吗?!”
“不一样的。”风云起身走到墙柜边,按动某个开关,自隐蔽处的雪茄箱里拿出一根雪茄,叮当作响地点燃,再到太妃椅旁吐纳起来。“那是我爹,为我付出毕生心血,所以无论何时何事,我相信他有他的道理。”语气极其严肃、坚定。
胥驰体味着这番话里的意思,点点头,又向老友伸出手。自然而然地,风云便将那根缓缓苏醒的雪茄递了过去。
之后,胥驰一言不发地品雪茄,看窗外的夜景,风云则坐到太妃椅的另一端闭目养神。房间里,自然流淌的沉默使兄弟二人自在而舒畅。
“那么,最近你那天才弟弟还好吧?”忽然之间,戚爷看似随意地问了句,异姓兄弟立即听懂了言外之意,随即,他说,“倒是专心在自家生意上,无暇‘顾及其他’了。”暗里的意思是无暇算计戚风云了。于是,心存默契的兄弟再次相视一笑。
不久,胥爷掐灭了烟,起身告辞,戚爷决定送一送老友。守候在门外的罗平立即派人去通知风云与胥驰。
片刻之后,月光下,四个男人默默无声地在宽阔平坦的草坪上行走。直到胥家父子坐进车里,戚爷才说了句,“下次早点儿过来,不要劳烦我们披星戴月地送。”
“哦,好吧。”胥爷也不客套,“周末会过来下棋,记得不露痕迹地让我几招,让我体体面面地赢。还有,得让风云伺候茶水。”
戚爷会心一笑,“就这么定了。”
目送车子开出了戒备森严的门岗后,戚家父子才往回折返。
“你丈母娘或者老婆没有朝你发功吧?”戚爷低声一问。
风云音色平和地回复,“没有。”
“这挺好,没有殃及无辜。”
“其实芊芊是真的不介意什么的,甚至连这件事也没跟娘家提过。至于丈母娘嘛,则是怨我疏忽了吧,戚家开了家具店,理应我去请她第一时间来品评的。”
戚爷停下脚步,看向儿子,“你今天是没见识到她的样子——”然后忽然说不下去了,只是开心地、毫不掩饰地笑起来。
“爹,您快别这样了,”风云苦笑着劝道,“芊芊一直一心一意地爱我,我们也有了可爱的洛儿,看在这些日积月累的情分上,您……”风云没有说下去,因为此时无声胜有声。
“你也不用欲言又止的,”戚爷迈开步子,脊背挺拔地继续行走,“不是我说你,今天的局面,责任在你。”
风云想了一下,伤感一笑,“是的,归根到底,责任在我。”随即扶着父亲的手臂,配合着父亲的步伐行走。
“所以啊,既然底子没有打好,面子自然就难以保全……不过问题不大,再怎么样都不会闹翻的。”
“嗯,”风云点了点头,两个人走进客厅,转而攀上楼梯。四下无人,风云便又说,“我想把芊芊常去光顾的那家美容院买下来,送给她经营。”
“呵呵,”戚爷笑了笑,径直走到二楼尽头的茶室门口,“一个洛儿都把她忙得透不过气来了,你还给她加这么大的任务量,就为了让她娘家痛快痛快?相信我,孩子,这不明智,因为她没有自制和耐心去踏实做事——当然,这世上很多人都没有这种能力。”
风云打开茶室的门,开了灯,又调了调室温,将父亲让进室内。他想,如果此时芊芊以及丈母娘在这里,肯定会反问——难道陈浔兮就具备这种能力吗?!然后父亲会怎么说呢?大概会说——我有我的法则,且这种法则,没必要让你们理解。
“这么晚了,就用薰衣草和洋甘菊给您泡一杯安神的茶吧。”他轻声说。
戚爷坐到专属的太师椅上,轻轻地说,“好吧。”然后看着儿子走去内室,忙碌起来。毫无疑问,在他心里,眼前的风云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他也相信自己在儿子心中占据着同样的位置。这样就好,很好。想到此处,嘴角便上扬了。
之后,父子俩品茶漫谈,非常尽兴,直到听到门外的敲门声,方才意识到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了。
风云开了门,见管家立在门外。“三少爷,”罗平略带谦卑地说道,“这么晚了,戚爷和您也该休息了。”
风云温和地回复,“好的。你也回去休息吧。”
“刚刚三少奶奶也来过。”罗平压低声音说。
风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吧。他暗想。